写物 其他

窗外一株高树上,知了歌唱似地叫着。这仿佛在舒畅中发出来的声音。它一扬一顿,甚至声音的长短,都像含着节拍的。这样的歌声使得紧张的心情宽松,疲倦的身体舒畅。它慢慢地在她们的周围造成了一种闲适的气氛。

(巴金:《秋》)

一只长着光壳的翠绿翅膀的小虫,越过栏杆,飞到走廊上来。虫子的头上,长着一块美丽的透明的薄壳,像小姑娘披上了薄薄的蝉翼般的纱巾。这虫子纤细而温柔,透过薄壳还可以看见它红珠子似的小眼睛。入春以来,这种虫子很多,常常撞进铁窗,陪伴着长年没有呼吸过自由空气的人们。

又飞来一只,它们并排在一起,故意在人们面前骄傲地爬着。

(罗广斌、杨益言:《红岩》)

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便会拍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何首乌有臃肿的根。有人说何首乌根有像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我于是常常拔它起来,牵连不断地拔起来,也曾因此弄坏了泥墙,却从来没有一块根像人样。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复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珠,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远。

(鲁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克利斯朵夫躺在万物滋长的草上,在昆虫嗡嗡作响的树荫底下,看着忙忙碌碌的蚂蚁、走路像跳舞般的长脚蜘蛛、望斜刺里蹦跳的蚱蜢、笨重而匆忙的甲虫,还有光滑的、粉红色的、印着白斑、身体柔软的虫。或者他把手枕着头,闭着眼睛,听那个看不见的乐队合奏;一道阳光底下,一群飞虫绕着清香的柏树发狂似的打转,嗡嗡的苍蝇奏着军乐,黄蜂的声音像大风琴,大队的野蜜蜂好比在树林上飘过的钟声,摇曳的树在那里窃窃私语,迎风招展的枝条在低声哀叹,水浪般的青草互相轻拂,有如微风在明净的湖上吹起一层皱纹,又像爱人悉悉索索的脚声走过了,去远了。

(〔法〕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

他的熟朋友只是在地上爬的和在空中飞的小动物,那些小动物也好像把他收容在它们的队伍以内。蜜蜂带着跟他很亲密的神气在他耳边上嗡嗡地鸣,并且往他身旁那些石南花和常青棘花上爬,多得都把那些花儿堕到地上去了。琥珀色的怪蝴蝶,爱敦所独有而别处所永远见不到的,都随着他的呼吸翩跹,往他弯着的腰上落,并且跟他那上下挥动的钩刀上发亮的尖儿逗着玩。翡翠绿的蚂蚱,成群结队地往他的脚上跳,落下来的时候,好像笨拙的翻跟头的,有的头朝下,有的背朝下,有的屁股朝下,看当时碰到的情形,还有一些,就在凤尾草的大叶子底下沙沙地叫着,跟那些颜色素净不作一声的蚂蚱调情。大个的苍蝇,都从来没见过伙房和铁丝网,并且还完全在野蛮的状态里,就在他四周嗡嗡乱鸣,并不知道他是个人。风尾草丛中间进进出出的长虫,都穿着最华丽的黄蓝服装蜿蜒滑动,因为那个时季,它们刚褪了皮,颜色正最鲜明。一窝一窝的小,都从窝里出来,蹲在小山冈上晒太阳,猛烈的日光把它们薄薄的耳朵上那种柔嫩的皮肉都映透了,照成一种血红的透明体,里面的血管都看得出来。

(〔英〕哈代:《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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