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人 痛念

局党委讨论并通过了这个专案材料。这时,鲁泓才感到自己像个长跑运动员,冲撞了终点的红线,身心都非常疲倦。当天晚上,鲁泓想安安定定睡个好觉,但事与愿违,他怎么也不能入睡。他一闭眼睛,就看到天真无邪的鲁小帆,正在支开小小画架,聚精会神地画着带小辫子的电车,画着礼花飞溅的天安门。他那乌黑蜷曲的头发,蓬乱地披在他的前额上;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珠,因兴奋喜悦而闪闪发光……接着,他感到有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抚摸着他在战争的岁月中留下的九个弹孔。他一边摸,一边稚气地喊着:“爸爸!你身上再加上一个洞洞,就和老枫树身上的孔洞一般多了!”

现在,鲁泓身上的弹孔终于和老枫树身上的疤痕划等号了;而这个洞孔正是他儿子留给他的;是祖国最难艰的年月中,戴着红帽子,披着红袈裟,藏着黑心肝的人留给他的。他想:昨天市委主管政法的书记,在开过这个案件的专业会议之后,法院将对这几个罪犯做出法律上的判决,其中包括他的儿子。他该受到什么样的惩处呢?!

(从维熙:《第十个弹孔》)

唉,从前啊,多么令人神往!在休息日的温暖的傍晚,两人手持钓竿,挎上背囊,背囊里放上各种渔具、渔饵、蛆罐,外加半公升好酒,在背囊里发出咕嘟咕嘟、使人馋涎欲滴的响声。他们踏着这条阒无人迹的林中小道,走着,走着,沉醉在河边垂钓的欢乐之中。傍晚的河畔蒙上了一层薄雾,晶莹的露珠儿挂满草丛;每当清晨,草地都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是呀,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多么美妙的生活啊!就在不久之前,在今年春天,他带着外孙沃维克第一次垂钓时,走的也是这条小径。小孙子脚步轻快,不甘落在外公之后。爷孙俩一边走,一边异想天开:到了夏天,他们将傍着河岸,用腐肉圈虾捉蟹;秋天一来,再去奥尔索夫采伐区采白蘑菇……当时想得可真美……可现在你瞧,他这位老人像野物一样在祖国的大地上悄无声息地星夜兼程,四下张望着,仔细倾听有无沙沙异响。儿子们在某个地方作战,他们还活着吗?孙子们就像秋天的落叶一样,被凛冽的风暴刮向遥远的东方。那些可怖的魔影肯定正在他的故居东奔西窜,翻箱倒柜,砸烂蜂房,砍断并摧残他的“阿林卡”葡萄藤。他在这些葡萄藤上洒下了多少汗水,倾注了多少挚爱,寄托了多少希望啊!

米特罗凡·伊里奇痛心地叹着气。

(〔苏〕波列沃依:《穆霞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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