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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治繁劇創行分院制 得安樂重演合家歡

书籍:泪珠缘

卻說婉香這日早起便和寶珠同到南正院來,卻好眉仙、軟玉、藕香、賽兒也都來了,便一同進去,向柳夫人請過了早安。蕊珠也在旁邊,互相問過了好,柳夫人因向婉香笑道:「婉兒,打後天起,你大嫂子便要把內務府的印信交與你了,你可預備著沒有?」寶珠笑道:「二姊姊為了這件事,愁的飯也吃不下了,睡在牀上,只把兩個眼睛望著牀頂,一夜盤算到天亮,問他也不作聲。才是今兒早起露了個笑影,好像盤算通了,這會子催著我同來,想必總有一個主見在呢。」柳夫人道:「偌大一家子人家,做一個當家人可是不容易的。你大嫂子是在母家當過家的,所以措置裕如,倒也不覺什麼。論理,婉兒是個嬌怯的人,我也不忍教他操這辛苦。只奈眉仙不肯擔任,一家子總少不得有一個人當家,照著排行起來,婉兒自然推脫不了。好在開門七件,還不用得婉兒費心,仍舊照老規矩,包給高升家的,每月給發一注錢罷了。」眉仙笑道:「這個辦法很好,我正替二姊姊擔著心事。如果米鹽瑣屑都要他親自管理起來,可不把一個粉裝玉琢的人兒,惹的滿身煙火氣呢?」大家聽說,不禁都笑了起來。婉香道:「偏是你專會講閒成話兒?你既然顧憐著我,怎麼也不替我想出一個好法子來呢?」因向柳夫人道:「太太,我倒想出個好法子呢。要我管著總帳,我果然推躲不得,只不過一天到晚,要我和這些丫頭婆子們拌嘴去,我可耐煩不得。俗語說得好,『做了當家人,也要招怪的。』此刻大家姊姊妹妹都是毫無一點兒意見,回來少不得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口裡不說,心裡懷著個不快活,那倒是個最沒趣的事呢?所以,我想不如把每年的進款,按著人頭兒派定了月規的好,用多少,個人自去作主,誰也不去問誰的帳,我只管一筆收支總帳罷了。要是進款收不到的時候,總照著名分垫著就是,只不過垫不起的時候,少不得還要太太拿些老本出來借給我呢。」柳夫人道:「照你這樣辦法,你可通盤打算過了沒有?」婉香道:「這個自然通盤打算過來,才敢說這一句話。我的意思,太太這裡,我每月送四百兩過來,做太太的零用。蕊珠妹妹和珠兒也是四百,寶弟弟和眉仙、軟妹妹都是二百兩一個,我也支二百兩,總共一個月的額支一千六百兩,連丫頭婆子,以及添制衣服一應在內。各房伙食也歸各房自己。付給高升家的,愛怎麼樣便怎麼樣,誰也不必管誰的,可不寫意?」柳夫人笑道:「你倒好像看得分家,分的有趣,連著咱們幾口兒也要分了起來?」婉香道:「如果不是這樣,我可簡直擔承不起。第一個便是咱們這位爺,今兒要這樣了,明兒要那樣了;我依他時沒得這些閒款,不依他時和他拌不了嘴,弄得一天到晚丁丁角角的,哪裡還有寫意日子好過?若是各人有了限制,他愛一天用完了也好,愛積長些的也好,省得許多牽掣,而且,進款出款有了個定數,再也不會得漫無節制的了。」藕香聽了這話,因道:「二妹妹的主意實是不錯,三老爺在日,早是這般了,也不致於鬧上虧空呢。」柳夫人笑道:「婉兒究竟是個聰明人,照他這樣辦法,不但他自己省了多少煩惱,而且大家都很寫意,只不過我的四百兩要我自己管帳,我可不是老吃苦了嗎?」婉香道:「太太用的錢,要記什麼帳,便是不夠用時,也只管向我來取。照我這樣算法,一年除過用度,總好餘下萬八塊錢呢。」藕香道:「太太這裡,我也每月孝敬四百兩的零用過來。」柳夫人笑道:「我要這些做什麼用?老實說,我的老本兒雖然在萬豐裡丟了,但也還有些雨雪糧呢,收收利息,也還顧得住我一個兒的用場。婉兒的意思,我也明白,他給我一個雙份兒,他想除了他們自己房戶裡的婆子丫頭,此外的管家、傭人,以及應酬、禮物,都要看想在我老的身上罷了。你想他的盤算可不厲害?」說得藕香等都笑了起來。寶珠道:「這些帳,我卻心角也不曾轉一轉過,到底照二姊姊這樣派法,大家夠開銷嗎?」婉香道:「什麼事好不預先想妥了,隨口亂嚼得的。我早替你們大家都預算過了。」說著,便教春妍拿出一張單子來看,上面開得很是仔細,各人除過開銷,總有百數兩銀子可以餘剩下來。寶珠便第一個首先贊成,大家見柳夫人不駁回兒,也就沒有一人敢說一個不字,於是婉香如釋重負,心裡頗形歡喜。

到得明日,便叫來喜家的進來,拿折子去在自己名下向萬豐裡提了二千銀子,一封一封的分房送去,自有各房的大丫頭接管,無庸主兒費心。替柳夫人管帳的是殿春,替寶珠管帳的是裊煙,替眉仙管帳的是韻兒,替軟玉管帳的是書芬,替蕊珠管帳的是筆花,替婉香管帳的是春妍。婉香自己只管一筆收付總帳,倒也有條不紊,比著早先大家只顧吃用,不管閒事的時候,竟有天淵之別。

過了一月,各房都覺十分便利,而且綽有餘裕,都服婉香的制度,實是不錯,人人心裡抱著樂觀,因此,柳夫人的興致又高了起來。等到秦文出殯之後,便把春聲館的女班子重新排演起來,預備給寶珠補做二十歲的生日,喜得那班頭和貶職的官兒得了開復的聖旨一般,忙著到蘇州去制辦些新的行頭到來。這筆錢是柳夫人自己賞出來的。雖然只得五百兩,但是平日領著的伙食銀子,以及寶珠的津貼積攢下來,卻也有上六七百兩。此刻,要想討柳夫人的喜歡,他便掙著死力,放下一筆本錢下去,指望些賞封來做利息,而且還有一種狡猾的希望存在裡面,此時暫不說破。正是:

齊家需賴金錢力,舞彩非關孝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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