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故事——陆登自刎
话说,北宋徽宗时候,那北地女真国黄龙府,有个狼主,叫作完颜阿骨打,国号大金。生有五子:大太子名唤粘罕,二太子名唤喇罕,三太子罕答,四太子兀术,五太子泽利。又有左丞相哈哩强,军师哈迷蚩,参谋勿迷西,大元帅粘摩忽,二元帅皎摩忽,三元帅奇温铁木真,四元帅乌哩布,五元帅瓦哩波。管下六国三川地方。每想中国花花世界,一心要夺取宋室江山。一日老狼主登殿,当有番官上殿启道:“军师回来了。”老狼主命宣来。当时哈迷蚩上殿,俯伏朝见已毕,奏道:“狼主万千之喜!”老狼主道:“有何喜事?”哈迷蚩奏道:“臣到中国探听消息,老南蛮皇帝,不理朝政,专听那些奸臣用事,贬斥忠良,兼之那些关上,并无好汉保守。今狼主要夺中国,只消拨兵前去,保管一鼓可得。”老狼主闻奏大喜,即择定了十五日吉利日子,往校场中挑选扫南大元帅。出榜通衢,晓谕军民人等,都到校场比武。各官领旨退朝。
到了那日,老狼主摆驾到校场中,来到演武厅上坐下。两边文武官员,朝见已毕。
当下命军民人等比武。结果,要算四太子兀术力气最大。那老狼主即封兀术为昌平王、扫南大元帅,统领六国三川兵马,并军师参谋、左右丞相和各小邦元帅,进兵中原。兀术受命,便拣定吉日,点兵五十万,祭了帅旗,辞别父王,率领人马,浩浩荡荡杀奔中原而来。真个是人如恶虎,马似游龙,旌旗蔽日,金鼓喧天。
在路行了一月有余,到了南朝地界,第一关乃是潞安州。此关有个镇守潞安节度使,姓陆名登,表字子敬,夫人谢氏,只生一子,年方三岁。这位老爷,绰号小诸葛,手下有五千多兵,乃是宋朝名将。这日坐公堂,忽有探子来报:“启上大老爷,不好了!今金国差元帅完颜兀术,带领五十万人马,来犯潞安州,离此只有百里之遥了。”陆节度听了,吃了一惊,赏了探子银牌,一面吩咐再去打听。
即时令旗牌出去,把城外百姓,尽行收拾进城居住。把房屋拆了,等太平时,照式造还。又令各营将士上城紧守,又差旗牌到铺中,给偿官价,收买斗缸,每一个城垛,安放一只,命木匠做成木盖盖了。命军士在城上派定五个城垛,砌成灶头三个。又令制造粪桶一千只,桶内装满人粪。又取碗口粗的毛竹一万根,细小竹一万根,及棉花破布万余斤,做成喷筒。一面水关上,下了千斤闸,库中取出铜铁来,画成铁钩样子,叫铁匠照式打造铁钩,缚在网上。又在库内取出数千桶毒药,调入人粪之内,放在城上锅内煎熬,放入缸内,专等番兵到城下,将滚粪泼下。若是番兵粘着此粪,即时烂死。晚上将钩网布在城头之上,以防番兵爬城。
料理已毕,然后亲自修下一道告急本章,差官星夜前往汴京,求朝廷发兵来救应。陆老爷恐怕救兵来迟,失了潞安州不打紧,那时连汴京亦难保守。放心不下,又修了两道告急文书,一道送至两狼关主兵韩世忠处,一道送与河间府太守张叔夜,求他两人发兵前来相助。差人出城去了,陆老爷自家就率领三军,上城保守,昼夜巡查。
话分两头,慢讲陆老爷准备停当。再说兀术领兵,一路滚滚而来,来到了潞安州,离城五十里,放炮安营。陆老爷在城上观看番兵,果然厉害。有的将领要乘金兵初到,出去杀他一番。陆老爷道:“此时彼兵锐气正盛,只宜坚守,等候救兵来到再说。”那时众将士,俱各遵令防守,专等番兵。
且说兀术在牛皮帐中,问军师道:“这潞安州是何人把守?”哈迷蚩道:“这里节度使,是陆登,绰号小诸葛,极善用兵的。”兀术道:“他是个忠臣?还是奸臣?”军师道:“是宋朝第一个忠臣。”兀术道:“既如此,待某家去会会他。”当时随即传下号令,点起五千人马,同着军师,出了营来。众番兵吹着喇叭,打着皮鼓,杀到城下。
陆登吩咐军士:“好生看守城池,待我出去会他一会。”当时下城来,提着枪,翻身上马。开了城门,放下吊桥,一声炮响,匹马单枪,出到阵前,抬头一看,见那兀术:头戴一顶金镶象鼻盔,金光闪烁,旁插两根雉鸡毛,左右分飘。身穿大红织锦绣花袍,外罩黄金嵌就龙鳞甲。坐一匹四蹄点雪火龙驹,手拿着螭尾凤头金雀斧。好像开山力士,浑如混世魔王。
兀术大叫一声:“来者莫非就是陆登?”陆登道:“然也。”
那兀术也把陆登一看,但见他:头戴大红结顶赤铜盔,身穿连环锁子黄金甲。走兽壶中箭比星,飞鱼袋内弓如月。真个英雄气象,盖世无双,人才出众,豪杰第一!
兀术暗想:“果然中原人物,比众不同。”便开言叫声:“陆将军!某家领兵五十万,要进中原去取宋朝天下。这潞安州乃第一个所在。某家久闻将军是第一个好汉,特来相劝,若肯归降了某家,就官封王位,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陆登道:“你是何人?通名来。”兀术道:“俺乃大金国狼主殿前四太子,官拜昌平王、扫南大元帅完颜兀术的便是。”陆登大喝一声:“胡说!天下有南北之分,各守疆界。我主仁德远布,存尔丑类,不加兵刃。尔等妄提无名之师,犯我边疆,劳我师旅,是何道理?”兀术道:“将军说话差了!尔宋朝皇帝,肆行无道,去贤用奸,大兴土木,人民怨恨。因此我主兴仁义之师,救百姓于倒悬。将军趁早应天顺人,不失封侯之位。倘若执迷,只恐你这小小城池,不免踏为平地,玉石俱焚。”陆登大怒,喝道:“好奴才!休得胡言,照老爷的枪罢。”铛的一枪,望兀术刺来。兀术举起金雀斧,咯噔一响,掀开枪,回斧就砍。陆登抡枪接战,战有五六个回合,哪里是兀术对手,招架不住,只得带转马头便走。兀术从后赶来。陆登大叫:“城上放炮!”这一声叫,兀术回马便走。城内放下吊桥,接应陆登进城。陆登对众将道:“这兀术果然厉害,尔等可小心坚守,不可轻觑了他。”
且说兀术收兵进营,军师问道:“适才陆登单骑败走,太子何不追上前去拿住他?”兀术道:“陆登一人出马,必有埋伏,况他大炮打来,还赶他做甚?”军师道:“太子言之有理。”
当过了一夜。次日,兀术又到城下讨战。城上将免战牌挂起,随你叫骂,总不出战。守了半个多月,兀术心焦起来,遂命乌国龙、乌国虎去造云梯;令三元帅奇温铁木真,领兵五千打头阵,兀术自领大兵为后队。来到城河,叫小番将云梯放下水,当了吊桥,以渡大兵过河。将云梯向城墙靠起,一字摆开,令小番一齐爬城。将近上城,那城上也没什么动静。兀术想道:“必然那陆登逃走了。不然,怎的城上没个守卒?”正揣想间,忽听得城上一声炮响,滚粪打出。那些小番,个个翻下云梯,尽皆跌死。城上军士,把云梯尽皆扯上城去了。兀术便问军师:“怎么这爬城军士跌下来尽皆死了,却是为何?”哈迷蚩道:“此乃陆登滚粪打人,名为腊汁,粘着一点即死的。”兀术大惊,忙令收兵回营。这里陆登叫军士,将跌死小番取了首级,号令城上。把那些云梯,打开劈碎,又好煎熬滚粪。
兀术在营中与军师商议道:“白日爬城,他城上打出粪来,难以躲避,等待黑夜里去,看他怎样?”算计已定。到了黄昏时候,仍旧领兵五千,带了云梯,来到城河边,照前渡过了河,将云梯靠着城墙,令番兵一齐爬将上去。兀术在那黑暗中,看那城上并无灯火,那小番一齐俱已爬进城垛,心中大喜。向军师道:“这遭必得潞安州了!”话还未了,只听得城上一声炮响,一霎时,灯笼火把照得如同白日。把那小番的头,尽皆抛下城来。兀术看见,眼中流泪,问军师道:“这些小番,怎么被他都杀了?却是为何?”哈迷蚩道:“臣也不解其意。”原来那城上是将竹子撑着丝网,网上尽挂着倒须钩,平平撑在城上,悬空张着。那些爬城番兵,黑暗里看不明白,踹在网中,所以尽被杀了。兀术见此光景,不觉大哭起来,众平章相劝回营。兀术思想此城攻打四十余日,不得成功,反伤了许多军士,好不烦恼。
军师看见兀术如此,劝他出营打围散闷。兀术依允,点起军士,带了猎犬鹞鹰,往乱山茂林深处打围。远远望见一个汉子向林中躲去,军师便向兀术道:“这林子中有奸细。”兀术就命小番进去搜获。不一时,小番捉得一人,送到兀术面前跪着。兀术道:“你是哪里来的奸细?快快说来!若支吾半句,看刀伺候。”
那人连忙叩头说道:“小人实是良民,并非奸细,因在关外买些货物,回家去卖。因王爷大兵在此,将货物寄在行家,小人躲避在外。今闻得大王军法森严,不许取民间一草一木,小人得此消息,要到行家取货物去。不知王爷驾来,回避不及,求王爷饶命!”兀术道:“既是百姓,饶你去罢。”军师忙叫:“主公!他必是个奸细。若是百姓,见了狼主,必然惊慌,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今他对答如流,并无惧色,百姓哪有如此大胆?如今且带他回大营,细问情由,再行定夺。”兀术吩咐小番:“先带了那人回营。”兀术打了一会儿围,回到大营坐下,取出那人细细盘问。那人照前说了一遍,一句不改。兀术向军师道:“他真是百姓,放了他去罢。”军师道:“既要放他,也要将他身上搜一搜。”遂自己走下来,叫小番将他身上细细搜检,并无一物。军师将那人背后一脚,喝声:“去罢!”不料后边滚出一件东西。军师道:“这就是奸细带的信。”兀术道:“这是什么信?如何这般的?”军师道:“这叫作蜡丸信。”遂拔出小刀将蜡丸破开,内中果有一团绉纸。摸直了一看,却是两狼关总兵韩世忠送与小诸葛陆登的信。上说“有汴梁节度孙浩,奉旨领兵前来,助守关隘。如若孙浩出战,不可助阵,他乃张邦昌心腹,须要防他反复。即死于番阵,亦不足惜。今特差赵得胜前来通知,伏乞鉴照。”兀术看了,对军师道:“这封信没要紧。”军师道:“狼主不知这封信虽然平淡,内中却有机密。譬如孙浩提兵前来,与狼主交战,若是陆登领兵来助阵,只消暗暗发兵,一面就去抢城。倘陆登得了此信,不出来助阵,坚守城池,何日得进此城?”兀术道:“既如此,计将安出?”军师道:“待臣照样刻起他的印章来,套他笔迹,写一封信教他助阵,引他出来,我这里领大兵,将他重重围住。一面差人领兵抢城,事必成了。”兀术大喜,便叫军师快快打点,命把奸细砍了。军师道:“这个奸细,不可杀他。臣自有用处,赏了臣罢。”兀术道:“军师要他,领去便了。”
到了次日,军师将蜡丸信做好了,来见兀术。兀术便问:“谁人敢拿去?”问了数声,并没人答应。军师道:“做奸细,须要随机应变,既无人去,待臣亲自去走一遭罢。臣去时,倘然有甚差失,只要狼主照顾臣的后代罢了。”兀术道:“军师放心前去,但愿事成,功劳不小。”
当下哈迷蚩扮作赵得胜一般装束,藏了蜡丸,辞了兀术出营。来到吊桥边,轻轻叫:“城上放下吊桥,有机密事进城。”陆登在城上见是一人,便叫放下吊桥。哈迷蚩过了吊桥,来到城下,便道:“开了城门,放我进来,好说话。”城上军士道:“自然放你进来。”一面说,只见城上坠下一个大筐篮来,叫道:“你可坐在篮内,好扯你上城。”哈迷蚩无奈,只得坐在篮内。那城上小军就扯起来,将近城垛,就悬空挂着。陆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奉何人使令差来?可有文书?”那哈迷蚩虽然学得一口中国话,也曾到中原做过几次奸细,却不曾见过今日这般光景,只得说道:“小人叫作赵得胜,奉两狼关总兵韩大老爷之命,有书在此。”陆登暗想韩元帅那边,原有一个赵得胜,但不曾见过。便道:“你既在韩元帅麾下,可晓得元帅在何处得功,做到元帅之职?”哈迷蚩道:“我家老爷,同张叔夜招安了水浒寨中好汉得功,钦命镇守两狼关。”陆登又问:“夫人何氏?”哈迷蚩道:“我家夫人,非别人可比,现掌五军都督印,哪一个不晓得梁氏夫人。”陆登道:“什么出身?”哈迷蚩道:“小的不敢说。”又问:“可有公子?”哈迷蚩道:“有两位。”陆登道:“叫甚名字?多大年纪了?”哈迷蚩回道:“大公子韩尚德,十五岁了;二公子韩彦直,只得三四岁。”陆登道:“不差,将书取来我看。”哈迷蚩道:“放小的上城,方好送书。”陆登道:“且等我看过了书,再放你上来不迟。”哈迷蚩到此地步,无可奈何,只得将蜡丸呈上。你道哈迷蚩怎么晓得韩元帅家中之事,陆登盘他不倒?因他拿住了赵得胜,一夜问得明明白白,方好来做奸细。
陆老爷把蜡丸剖开,取出书来细细观看。心内暗想道:“孙浩是奸臣门下,怎么反叫去助他?况且我去助阵,倘兀术分兵前来抢城,怎生抵挡?”正在疑惑,忽然一阵羊骚气,便问家将道:“今日你们吃羊肉吗?”家将禀道:“小人们并不曾吃羊肉。”陆登再把此书细细一看,把书在鼻边闻了一闻,哈哈大笑:“若不是这阵羊骚气,几乎被他瞒过了!你这骚奴把这样机关来哄我,却怎出得我的手?快快从实讲来!若在番邦有些名目的,本都院放你去。若是无名小卒留你也无用,不如杀了。”哈迷蚩想这个人,果然名不虚传,便笑道:“明知山有虎,故作采樵人。因你城中固守难攻,故用此计。我乃大金国军师哈迷蚩是也。”陆登道:“我也闻得番邦有个哈迷蚩,就是你吗?我闻你每每私进中原,探听消息,以致犯我边疆。而今若杀了你,恐天下人笑我怕你计策,来取中原。若就是这样放你回去,你下次再来做奸细,如何识认?”吩咐家将:“把他鼻子割下,放他去罢。”家将答应一声,便把他鼻子割了,将筐篮放下城去。
哈迷蚩得了性命,奔过吊桥,掩面回营,来见兀术。兀术见他浑身血迹,问道:“军师为何如此?”哈迷蚩将陆登识破之事,说了一遍。兀术大怒道:“军师且回后营将息,待等好了,某家与你拿那陆登报仇便了。”哈迷蚩谢了兀术,回后营将息。半月有余,伤痕已愈,做了一个塌鼻子,来见兀术。商议好抢潞安州水关,点起一千余人,挨至黄昏,悄悄来到水关。谁知水关上将网拦住,网上尽是铜铃,如人在水中碰着网,铜铃响处,挠钩齐下。番人不知,俱被拿住,尽皆斩首,号令城上。那岸上番兵看见,报与兀术。兀术无奈,只得收兵回营。与军师议道:“此人机谋,果然厉害!某家今索性自去抢那水关,若然失手死于水内,尔等便收兵回去罢了。”
到晚间,兀术自领一千兵马,等到三更时分,兀术先下水去探看,来到水关底下。将头钻进水关来,果然一头撞在网里,上面铜铃一响。城上听见,忙要收网,却被金兀术将刀割断,跳出上岸来,把斧头砍死宋军。奔到城门边来,砍断门栓,打去了锁,开了城门,放下吊桥,吹动胡笳,外边小番接应。恰好这一日,陆登回衙去了,无人阻挡。番兵一拥进城。
却说陆登正在衙中料理,忽听军士报道:“番兵已进城了!”陆登忙对夫人道:“此城已失,我安能得生?自然要为国尽忠了!”夫人道:“相公尽忠,妾当尽节。”即向乳母道:“我与老爷死后,只有这点骨血。须要与我抚养成人,接续陆氏香火,就是我陆氏门中的大恩人了!”吩咐已毕,走进后堂,自刎而亡。陆登在堂,闻报夫人已自刎,连叫数声“罢了!”,亦拔剑自刎。那尸首却峥然立着,并不跌倒!众家丁见老爷夫人已死,各自逃生。
那乳母收拾东西,正要逃走,却见兀术早已骑马进门来。乳母慌忙躲在大门背后。兀术下马,走上堂来,见一人手执利剑,昂然而立。兀术大喝一声:“你是何人,照枪罢!”却不回答。走上前,仔细一看,认得是陆登,已经自刎了。兀术倒吃了一惊,哪有人死了不倒之理?遂把枪插在阶下,提剑走入后堂,并无人迹,只见一个妇人尸首,横倒在地。再往后面一直看了一回,并无一人。复走出堂上,看见陆登尸首尚还立着。兀术道:“我晓得了,敢是怕我进来,伤害你的尸首,杀戮你的百姓,故此立着吗?”正想间,只见哈迷蚩进来道:“臣闻得狼主在此,特来保驾。”兀术道:“来得正好。与我传令出去,吩咐军士,穿城而去,寻一个大地方安营,不许动民间一草一木,违令者斩!”哈迷蚩领命,传令出去。兀术道:“陆将军,我并不伤你一个百姓,你放心倒了罢。”说毕,又不见倒。兀术又道:“是了,那后堂妇人的尸首,敢是将军的夫人,为丈夫尽节而死。现在我将你夫妻合葬在大路口,等过往之人,晓得是忠臣节妇之墓,如何?”说了又不见倒。兀术道:“是了,如今陆将军是个忠臣,莫不是我应该拜你几拜吗?”兀术便拜了两拜,又不见倒。兀术道:“这也奇了!”就拖过一把椅子来,坐在旁边思想。只见一个小番,拿住一个妇人,手中抱着个小孩子,来禀道:“这妇人抱着这孩子,在门背后吃奶,被小的拿来,请狼主发落。”兀术问妇人:“你是何人?抱的孩子,是你甚人?”乳母哭道:“这是陆老爷的公子,小妇人便是这公子的乳母。可怜老爷夫人为国尽忠,只存这点骨血,求大王饶命!”兀术听了,不觉眼中流下泪来道:“原来如此。”便向陆登道:“陆将军,我决不绝你后代。把你公子,抚为己子,送往本国,就着这乳母抚养。直待成人长大,承你之姓,接你香火,如何?”话才说完,只见陆登身子仆地便倒。
兀术大喜,就将公子抱在怀中。恰值哈迷蚩进来看见,便问:“这孩子哪里来的?”兀术将前事细说一遍。哈迷蚩道:“这孩子既是陆登之子,乞赐予臣,去将他断送了,以报割鼻之仇。”兀术道:“此乃各为其主。譬如你拿住个奸细,也不轻放了他。某家敬他是个忠臣,可差官带领军士五百名,护送公子并乳母回转本邦。”一面命人收拾陆登同着夫人的尸首,合葬在城外高阜处。便着番将哈利禄镇守潞安州,自家率领大兵,来打两狼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