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故事——王佐断臂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08-07 属于:历史故事


话说,金兀术率领二百万大兵又犯中原,兵驻朱仙镇,被岳云严成方大杀一阵。兀术好生烦闷,忽小番进帐报道:“殿下到了。”兀术传令宣进,陆文进营参见。

那陆文龙,生得身长九尺,面阔五停;头大腰圆,目秀眉清;弓俱娴熟,双枪本事能;南朝少此英雄将,北国称为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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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陆文龙进帐参见毕,兀术道:“王儿因何来迟?”文龙道:“臣儿因贪看中原景致,故而来迟。父王领大兵进中原日久,为何不发兵马到临安,去捉南蛮皇帝。反下营在此?”兀术就把岳云、严成方等大战,又因前面有十三座南蛮营寨,所以不能前进说知。文龙道:“今日天色尚早,待臣儿领兵前去,捉拿几个南朝蛮子,与父王解闷!”兀术道:“王儿要去,必须小心!”文龙领令出来,带领番兵,直到宋营来讨战。

当有小军报入大营:“启上元帅,今有番邦一员小将,在外讨战。”元帅便问两边众将:“哪一位敢出马?”话音未绝,旁边闪过呼天庆、呼天保两员将官,上前打恭道:“小将情愿出阵,擒此番奴来献。”元帅吩咐小心前去。

二人得令出营,上马带领兵卒来至营前。两军相对,各列阵势。呼天保一马当先,观看这员营将,年纪只有十六七岁,白面红唇;头戴一顶二龙戏珠紫金冠,两根雉尾斜飘;穿一件大红团龙战袄,外罩着一副锁子黄金玲珑铠甲;左肋下悬一口宝刀,右肋边挂一张雕弓;坐下一匹红纱马,使着两杆六沉枪;威风凛凛,雄气赳赳。呼天保暗暗喝彩:“好一员小将!”便高声问道:“番将快通名来!”文龙道:“某家乃大金国昌平王殿下陆文龙便是。你是何人?”呼天保道:“我乃岳元帅麾下大将呼天保是也。看你小小年纪,何苦来受死!倒不如快快回去,另叫一个有些年纪的来,省得说我来欺你小孩子家。”陆文龙哈哈大笑道:“我闻说你家岳蛮子有些本事,故来擒他,量你这些小卒,何足道哉!”呼天保大怒,拍马抡刀,直取陆文龙。陆文龙将左手的枪钩开了大刀,右手那支枪,豁的一声,向呼天保前心刺来,要招架也来不及,正中心窝,跌下马来,死于非命。呼天庆大吼一声:“好番奴!怎敢伤吾兄长!我来也!”拍马上前,举刀便砍。陆文龙双枪齐举。两个交战,不上十个回合,又一枪把呼天庆挑下马来,再一枪结果了性命。

陆文龙高声大叫:“宋营中着几个有本事的人出来会战!休使这等无名小卒,白白来送死!”那败军慌慌忙忙报知元帅。元帅听说是二将阵亡,止不住伤心下泪,便问:“再有哪位将军出阵,擒捉番将?”只见下边走过岳云、张宪、严成方、何元庆四人一齐上前领令,情愿同去。

宋朝故事——王佐断臂

岳爷道:“你等四人出阵,不可齐上。一人先与他交战,战了数合,再换一人上前。此名‘车轮战法’。”

四将领令,上马出营,领兵来至阵前。岳云大叫道:“哪一个是陆文龙?”陆文龙道:“某家便是。你是何人?”岳云道:“我乃大宋岳元帅大公子岳云便是。你这小番,休得夸能,快上来领锤罢!”陆文龙道:“我在北国,也闻得有个岳云名字,但恐怕今日遇着了我,你的性命,就不能保了。照枪罢!”唰的一枪刺来,岳云举锤架住。一场厮杀,有三十多合。严成方叫声:“大哥且少歇!待愚弟来擒他。”拍马上前,举锤便打。陆文龙双枪架住,喝声:“南蛮通个名来!”严成方道:“我乃岳元帅麾下统制严成方是也。”陆文龙道:“照枪罢!”两个亦战了三十多合。何元庆又上来接战三十余合。张宪拍马摇枪,高叫:“陆文龙,来试试我张宪的枪法!这一支的比你两支的如何?”唰唰唰一连几枪。陆文龙双枪左舞右盘。这一个恰如腾蛟奔蟒,那一个好似吐雾吞云。

那金营中早有小番报知兀术。兀术道:“此名‘车轮战法’,休要堕了岳南蛮之计。”忙传令鸣金收军。文龙听得鸣金,便架住张宪的枪,喝声:“南蛮!我父鸣金收兵,今且饶你,明日再来拿你罢。”掌着得胜鼓,竟自回营。

这里四将也只得回营,进帐来见元帅缴令。岳爷命将呼氏兄弟尸首埋葬好了,摆下祭礼,祭奠一番。又传下号令:各营整备挨弹檑木,小心防守,防陆文龙前来劫营。各营将士,各个领令,小心整备。

到了次日,军士来报:“陆文龙又来讨战。”岳元帅仍命岳云等四人出马。旁边闪过余化龙,禀道:“待小将出去压阵,看看这小番怎样厉害。”元帅就命余化龙一同出去。

那五员将,出到营前,见了陆文龙,也不打话。岳云上前,抡锤就打,文龙举枪相迎。锤来枪去,枪去锤来,战了三十来合。严成方又来接战,小番又去报知兀术。兀术恐怕陆文龙有失,亲自带领众元帅平章出营掠阵。看见陆文龙与那五员宋将,轮流交战,全无惧怯。直至天色将晚,宋营五将,见战不下陆文龙,吆喝一声,一齐上前。那边兀术率领众番将,也一齐出马,接着混战一阵。天已昏黑,两边各自鸣金收军。

五将进营缴令道:“番将厉害,战他不下。”元帅闷闷不乐,便吩咐:“且把‘免战牌’挂起,待本帅寻思一计擒他便了。”诸将告退,各自归营安歇。唯有那岳元帅回到后营,双眉紧锁,心中愁闷。

且说王佐自在营中夜膳,一边吃酒,心中却想:“我自归宋以来,未有尺寸之功,怎么想一个计策出来以退强寇,博一个名儿流传青史,方遂我的心怀。”独吃了一回,猛然想道:“有了,我曾看过《吴越春秋》有个‘要离断臂刺庆忌’一段故事。我何不也学他断了臂,潜进金营去!倘能近得兀术,拼了此身刺死他,岂不是一件大功劳?”主意已定,又将酒来连吃了十来大碗。叫军士收了酒席,卸了甲,腰间拔出剑来,唰的一声,将右臂砍下,咬着牙关,取药来敷了。那军士看见,惊倒在地,跪下道:“老爷何故如此?”王佐道:“我心中有冤苦之事,你等不知的。你等自在营中,好生看守,不许传与外人知道,且候我消息。”众军士答应,不敢作声。

宋朝故事——王佐断臂

王佐将断下的臂,扯下一副旧战袍包好,藏在袖中。独自一人出了篷帐,悄悄来至元帅后营,对守营家将道:“王佐有机密军情,求见元帅。”家将见是王佐,就进来报知。其时岳元帅因心绪不宁,尚未安寝。听得王佐来见,不知何事,就命请进来相见。家将应声“晓得”,就出帐来请。

王佐进得帐来,连忙跪下。岳元帅看见王佐面黄如蜡,鲜血满身,失惊问道:“贤弟为何这般光景?”王佐道:“哥哥不必惊慌。小弟多蒙哥哥厚恩,无可报答。今见哥哥为着金兵久犯中原,日夜忧心。如今陆文龙又如此猖獗,故此小弟效当年吴国要离故事,已将右臂断下,送来见哥哥,要往番营行事,特来请令。”岳爷闻言下泪道:“贤弟!为兄自有良策,可以破得金兵。贤弟何苦伤残此臂!速回本营,命医官调治。”王佐道:“大哥何出此言?王佐臂已砍断,就留本营,也是个废人,有何用处?若哥哥不容我去,愿自刎在哥哥面前,以表弟之心迹。”岳元帅听了,不觉大哭道:“贤弟既然决意如此,可以放心前去!一应家事,愚兄自当料理便了。”

宋朝故事——王佐断臂

当下王佐便辞了元帅,出了宋营,连夜往金营而来。

王佐到得金营,已是天明。站在营前,等了一会,小番出营,便向前说道:“相烦通报,说宋将王佐,有事来求见狼主。”小番转身进帐道:“禀上狼主,有宋将王佐在营门外求见。”兀术道:“某家从不曾听见宋营有什么王佐,到此何干?”传令:“且唤他进来。”

不多一时,小番领了王佐进帐来跪下。兀术见他面色焦黄,衣襟血染,便问:“你是何人?来见某家有何言语?”王佐道:“小臣乃湖广洞庭湖杨幺之臣,官封东圣侯。只因被岳飞杀败,以至国破家亡,小臣无奈,只得随顺宋营。如今狼主大兵到此,又有殿下英雄无敌,诸将寒心。岳飞无计可胜,挂了‘免战牌’。昨夜集众将商议,小臣进言道:‘今中原残破,二帝被拘。康王信任奸臣,忠良退位,天意可知。今金兵二百万,如同泰山压卵,谅难对敌,不如差人讲和,庶可保全。’不料岳飞不听好言,反说臣有二心,将臣断去一臂,着臣来降金邦报信。他说‘即日要来擒捉狼主,杀到黄龙府,踏平金国。臣若不来时,即要再断一臂。’因此特来哀告狼主。”说罢,便放声大哭,袖子里取出这断臂来呈上兀术观看。兀术见了,好生不忍,连那些元帅众平章俱各惨然。兀术道:“岳南蛮好生无礼!就把他杀了何妨。砍了他的臂,弄得死不死、活不活,还要叫他来投降报信,无非叫某家知他的厉害。”

兀术就对王佐道:“我封你做个‘苦人儿’之职。你为了我国断了此臂,受此痛苦,我养你一世快活罢!”叫平章:“传吾号令各营中,‘苦人儿’到处居住,任他行走,违令者斩!”这一个令传下来,王佐大喜,心下想道:“不但无事,而且遂我心愿,这也是番奴死日近了。”王佐连忙谢了恩。

宋朝故事——王佐断臂

这里岳爷探听金营不见有王佐首级号令,心中甚是挂念,哪里放得下心。

再说这王佐每日穿营入寨,那些小番,俱要看他的断臂,所以倒还有要他去耍的。这日来到文龙的营前,小番道:“‘苦人儿’哪里来?”王佐道:“我要看看殿下的营寨。”小番道:“殿下已到大营去了。不在这里,你进去不妨。”王佐进营来到帐前闲看,只见一个老妇人坐着。王佐上前叫声:“老奶奶,‘苦人儿’来见礼。”那妇人道:“将军少礼!”王佐听那妇人的口音,却是中国人,便道:“老奶奶不像外国人!”那妇人听了此言,触动心事,不觉悲伤起来。便说:“我是河间府人。”王佐道:“既是中国人,几时投外邦的?”妇人道:“我听得将军口音也是中原人。”王佐道:“‘苦人儿’是湖广人。”妇人道:“俱是同乡,说与你知道,谅不妨事,只是不可泄漏!这殿下是吃我奶长大的。他三岁方离中原。原是潞安州陆登老爷的公子,被狼主抢到此间。所以老身在此番邦,一十三年了。”王佐听见此言,心中大喜。便说道:“‘苦人儿’去了,停一日再来看奶奶罢。”随即出营。

过了几日,王佐随了文龙马后回营。文龙回头看见了,便叫:“‘苦人儿’你进来,在这里吃饭。”王佐领令,随着进营。文龙道:“你是中原人。那中原人有什么故事?讲两个与我听听。”王佐道:“有有有,讲个‘越鸟归南’的故事与殿下听。当年吴越交兵,那越王将一个西施美女,进与吴王。这西施带一只鹦鹉,教得词歌赋,件件皆能,如人一般。原是要引诱那吴王贪淫好色,荒乱国政,以便取吴王之天下。那西施到了吴国,甚受宠爱。谁知那鹦鹉竟不肯说话。”陆文龙道:“这却是什么缘故?”王佐道:“后来吴王害了伍子胥,越王兴兵伐吴,无人抵敌,伯嚭逃遁,吴王身死。那西施仍旧回到越国,这鹦鹉依旧讲起话来。这叫作‘越鸟归南’的故事。这是说那禽鸟,尚念本国家乡,岂有为了一个人,反不如鸟的意思。”文龙道:“不好。你再讲一个好的与我听。”王佐道:“再讲一个‘骅骝向北’的故事罢。”陆文龙道:“什么叫作‘骅骝向北?’”王佐道:“这个故事,却不远。就是这宋朝第二代君王——太祖高皇帝之弟太宗之子——真宗皇帝在位之时,朝中出了一个奸臣,叫作王钦若。其时那杨家将俱是一门忠义之人,故此王钦若每要害他,便哄骗真宗出猎打围,在驾前谎奏:‘中国坐骑,俱是平常劣马,唯有萧邦天庆梁王坐的一匹宝驹,唤名为骕骦马,才是名马。只消主公传一道旨意下来,命杨元帅前去,要此宝马来乘坐。’”陆文龙道:“那杨元帅,怎么要得他来?”王佐道:“那杨元帅守在雍州关上,有一员勇将,名叫孟良,他是杀人放火为生的主儿,适杨元帅收服在麾下。那孟良能说六国三川的番话,就扮作外国人,径往萧邦。也亏他千方百计,把那匹马骗回本国。”陆文龙道:“这个人好本事!”王佐说:“那匹‘骕骦马’送至京都,果然好马,只是一件:那马向北而嘶,一些草料也不肯吃,饿了七日,竟自死了。”陆文龙道:“好匹义马!”王佐道:“这就是‘骅骝向北’的故事。”王佐说毕道:“‘苦人儿’告辞了,另日再来看殿下。”陆文龙道:“闲着来讲讲。”王佐答应而去。

再说曹荣之子名叫曹宁,奉了老狼主之命,统领三军,来助四狼主。这日到了营中,参见毕,遂把奉老狼主之命,来此助战言语说了。兀术道:“一路辛苦,且归本营安息。”曹宁谢了恩,问道:“狼主开战如何?”兀术道:“不要说起。中原有了这岳南蛮,十分厉害,手下兵强将勇,难以取胜。”曹宁道:“待臣去会一会岳南蛮,看是如何。”兀术道:“将军既要出阵,某家专听捷音。”

当时曹宁辞了兀术,出营上马,领兵来到宋营讨战。

原来这曹宁乃是北国中的一员勇将,比陆文龙更狠。使一杆乌缨铁杆枪,有碗口粗细。这时领兵直至宋营前,吆喝道:“闻得你们岳家人马,如狼似虎,为什么挂出这个羞脸牌来?有本事的,可出来会我曹将军。”

那小校忙进营中报道:“有一员小将,在营外讨战,口出大言,说要踹进营来了。”下边恼了徐庆、金彪,上前禀道:“小将到此,并未立得功劳,情愿出去擒拿番将献功。”岳爷即命去了“免战牌”,就准二人出马。

二人领命,带领兵马,来到阵前。徐庆上前大喝一声:“番将通名!”曹宁道:“俺乃大金国四太子麾下大将曹宁是也。你是何人?”徐庆道:“俺乃岳元帅帐前都统制徐庆便是,快来领我的宝刀!”不由分说,就是一刀砍去。曹宁跑马上前,只一枪,徐庆翻身落马。金彪止不住心头火发,大骂:“小番!焉敢伤我兄长!看刀罢!”摇动三尖刀劈面砍去。曹宁见他来得凶,把枪架开刀,回马便走。金彪拍马赶来,曹宁回马一枪,往金彪前心刺来。金彪躲闪不及,正中心窝,跌下马来。曹宁把枪一招,番兵一齐上前,杀得宋兵大败逃奔。曹宁取了徐庆、金彪两人的首级,回营报功去了。

宋兵背了没头的尸身回营,报与元帅。岳爷闻报,双眼流泪,传令备棺成殓。当时恼了张宪,请令出战。元帅应允。

张宪提枪上马,来至阵前讨战,坐名要曹宁出马。曹宁得报,领兵来至阵前,问道:“你是何人?”张宪道:“我乃大元帅岳爷帐下大将张宪便是。”曹宁道:“你就是张宪,正要拿你。”二人拍马大战,双枪并举,战了四十多合不分胜败。看看红日西沉,方才战罢,各自收兵。

次日,曹宁带兵又到阵前喊战,元帅令严成方出去迎敌。严成方领令来至阵前,曹宁叫道:“来者何人?”严成方道:“我乃岳元帅麾下统制严成方是也。你这个小番,可就是曹宁吗?”曹宁道:“某家就是四狼主帐前大将军曹宁。既闻我名,何不下马投降?”严成方道:“我正要拿你。”举锤便打。曹宁抡枪架住,大战四十余合,直至天晚,方各自收兵。

一连战了数日,元帅只得又把“免战牌”挂出。岳爷见番营又添一员勇将,越觉十分愁闷。

且说金营内王佐闻知此事,心下惊慌,来至陆文龙营前,进帐见了文龙。文龙道:“‘苦人儿’,今日再讲些什么故事?”王佐道:“今日有绝好的一段故事,须把这些小番都叫他们出去了,只好殿下一人听的。”文龙吩咐伺候的人尽皆出去。王佐见小番尽皆出去,便取出一幅画来呈上道:“殿下请先看了,然后再讲。”文龙接来一看,见是一幅画,那画上一人有些认得,好像父王。又见一座大堂上,死那一个将军,一个妇人,又有一个小孩子,在那妇人身边啼哭,又见画着许多番兵。陆文龙道:“‘苦人儿’,这是什么故事?我不明白,你来讲与我听。”王佐道:“殿下略略闪过一旁,待我指着画好讲。这个所在乃是中原潞安州。这个死的老爷,官居节度使,姓陆名登。这死的妇人,乃是谢氏夫人。这个公子,名叫陆文龙。”陆文龙道:“‘苦人儿’,怎么他也叫作陆文龙?”王佐道:“你且听着,被这昌平王兀术兵抢潞安州,这陆文龙的父亲尽忠,夫人尽节。兀术见公子陆文龙幼小,命乳母抱好,带往他邦,认为己子,今已十三年了。他不与父亲报仇,反认仇人为父,岂不痛心!”陆文龙道:“‘苦人儿’,你明明在说我。”王佐道:“不是你,倒是我不成?我断了臂膀,皆是为你!若不肯信,可进去问奶妈便知道。”言未了,只见那奶妈哭哭啼啼走将出来,道:“我已听得多时,将军之言,句句是真!老爷夫人死得好苦啊!”说罢,放声大哭起来。陆文龙听了此言,泪盈盈地下拜道:“不孝之子,怎知这般苦事,今日才知,怎不与亲报仇!”便向王佐行礼道:“恩公受我一拜,此恩此德,没齿不忘!”拜罢起来,拔剑在手,咬牙恨道:“我去杀了仇人,取了首级,同归宋室便了。”王佐急忙拦住道:“公子不可造次!他帐下人多,大事不成,反受其害,凡事要三思而行!”公子道:“依恩公便怎么?”王佐道:“待早晚寻些功劳,归宋未迟。”公子道:“领教!”那小番在外,只听得啼哭,哪里晓得底细。

宋朝故事——王佐断臂

王佐问道:“那曹宁是甚出身?”文龙道:“他是曹荣之子,在外国长大的。”王佐道:“我看此人,倒也忠直气概。公子可请他来,待我将言探他。”公子依言,命人去请曹将军来。不多时,曹宁已至,下马进帐,见礼毕,坐下。只见王佐自外而入,公子道:“这是曹元帅,你可行礼。”王佐就与曹元帅见了礼。文龙道:“元帅,他会讲得好故事。”曹宁道:“可叫他讲一个与我听。”王佐便将那“越鸟归南”“骅骝向北”的两个故事,说了一遍。曹宁道:“鸟兽尚知思乡念主,岂可为人反不如鸟兽?”文龙道:“将军可知道令祖哪里出身?”曹宁道:“殿下,曹宁年幼,实不知道。”文龙道:“是宋朝人也!”曹宁道:“殿下何以晓得?”文龙道:“你问‘苦人儿’便知。”曹宁道:“‘苦人儿’,你可知道?”王佐道:“我晓得。令尊被山东刘豫骗来投降外国,却不想报君父之恩,反把祖宗抛弃,我故说这两个故事。”曹宁道:“‘苦人儿’,殿下在此,休得胡说!”陆文龙就将王佐断臂来寻访,又将自己之冤,一一说知。然后道:“将军陷身外国,岂不可惜?故特请将军商议。”曹宁道:“有这等事么!待我先去投顺宋营便了。但恐岳元帅不信,不肯收录。”王佐道:“待末将修书一封,与将军带去就是。”随即写书交与曹宁。曹宁接来收好,辞别回营。

那曹宁想了一夜,主意已定。到了次日清早,便起身披挂齐整,上马出了番营,直至宋营前下马道:“曹宁候见元帅。”军士报进,岳爷道:“令他进来。”曹宁来到帐前跪下道:“罪将特来归降!今有王将军的书送上。”元帅接书拆开观看,心中明白,大喜道:“我弟断臂降金,今立此奇功,亦不枉他吃一番痛苦。”遂将书藏好,说道:“曹将军不弃家乡,不负祖宗,复归南国,可谓义勇之士!可敬!可敬!”吩咐旗牌:“与曹将军换了衣甲!”曹宁叩谢。不表。

再说金营内四狼主次日见报,说曹宁投宋去了,心中正在恼闷。忽见小番又报上帐来,说是曹荣解粮到了。兀术道:“传他进来。”不一会曹荣进帐,见了兀术禀道:“粮草解到,缴令。”兀术道:“将他绑了。”两边答应一声,将曹荣绑起。曹荣道:“粮草非臣迟误。只因天雨,所以迟了两日,望狼主开恩!”兀术道:“胡说!你命儿子归宋,岂不是子父同谋?还有何说!推去砍了!”曹荣道:“容臣禀明,虽死无怨。”兀术道:“且讲上来!”曹荣禀道:“臣实不知逆子归宋,只求狼主宽恩,待臣前去,擒了这逆子来正罪,便了。”兀术道:“既如此,放了绑!”就命领兵速去擒来。曹荣领命出营,上马提刀,派兵来到宋营。

曹荣对军士说道:“快快报进营去,说我曹荣到此,只叫曹宁出来见我。”军士进帐报知元帅。元帅发令着曹宁出营,吩咐道:“须要见机行事,劝你父亲早早归宋,定有恩封。”曹宁得令,上马提枪,来到营前一看,果然是父亲。那曹荣看见儿子改换衣装,大怒骂道:“逆子!见了父亲,还不下马?如此无礼!”曹宁道:“爹爹,我如今是宋将了。非是孩儿无理。我劝爹爹何不改邪归正,复保宋室?祖宗子孙,皆有幸了。爹爹自去三思!”曹荣大叫道:“逆子难道父母皆不顾惜,背主求荣?快随我去,听候狼主正罪。”曹宁道:“你为何不学陆登、岳飞、韩世忠,偏偏投顺金邦?于心何忍!你不依,请自回去,不必多言!”曹荣大怒道:“畜生!擅敢出言无状!”拍马舞刀,直取曹宁,往顶门上一刀砍来。那曹宁一时恼发,按捺不住,手摆长枪只一下,将父亲挑死,吩咐军士抬了尸首回营,进帐缴令。

元帅大惊道:“你父既不肯归宋,你只应自回来就罢。哪有儿子杀父之理?本帅不敢相留,任从他往。”曹宁想道:“元帅之言,甚是有理。”大叫一声:“曹宁不能早遇元帅教训,以致不忠不孝,还有何颜见人!”遂拔出腰间佩刀,自刎而死。

元帅吩咐把曹宁首级割下,号令一日,然后收棺盛殓。曹荣卖国奸臣,斩下首级,解往临安。

且说兀术闻报曹荣被儿子杀死,道:“曹宁归宋果然不与他父亲相干,但是这弑父逆贼,岳飞肯收留帐下,岂是明理之人?也算不得个名将!”正在议论,忽见小番来报道:“不知何故,将曹宁首级号令在宋营前。”兀术拍手道:“这才是个元帅,名不虚传!”对着平章道:“宋朝有这等人,叫我怎么夺得中原?”正说间,又有小番来报道:“本国元帅完木陀赤、完木陀泽带领‘连环甲马’候令。”兀术大喜,传令请二位元帅进见。不一时,二位元帅进帐,参见已毕。兀术便道:“这‘连环甲马’,教练了数年功夫,今日方得成功!明日就烦二位出马,擒拿岳飞,在此一举。”二人领令出帐,左右安营。

到了次日,完木陀赤、完木陀泽二人,领兵来至宋营讨战。军士报进大营。岳元帅便问:“何人敢出马?”只见董先同着陶进、贾俊、王信、王义一同上来领令。元帅就分拨五千人马,命董先率领四将出战。

董先等五人得令,带领人马出营,来到阵前,大喝一声:“来将通名。”番将答道:“某乃大金国元帅,完木陀赤、完木陀泽是也。奉四狼主之命,前来擒捉岳飞。你是何人,可就是岳飞吗?”董先大怒道:“胡说!我元帅怎肯和你这样丑贼来交手。照我董爷爷的家伙罢!”铛的一铲打去。完木陀赤舞动铁杆枪,架开月牙铲,回手就刺。战不得五六个回合,打七八个照面。完木陀泽看见哥哥战不下董先,举起手中浑铁锏,飞马来助战。这里陶进等四人见了,各举大刀一齐上前。七个人跑开战马,犹如走马一般,团团厮杀。

两员番将哪敌得过五位将军,只得回马败走。完木陀赤且走且叫道:“宋将休得来赶,我有宝贝在此!”董先道:“随你什么宝贝,老爷们也不惧怕。”拍马赶来。

不料董先等赶至营前,一声号炮响,两员番将左右分开,中间番营里,拥出三千人马来。那马身上,都披着生驼皮甲,马头上,俱用铁钩铁连环锁着,每三十匹一排。马上军兵,俱穿着生皮衣,脸上亦将牛皮做成假脸带着,只露得两只眼睛。一排弓弩,一排长枪;兵士一百排,直冲出来。把这五位将官连那五千军士,一齐围住,枪挑箭射,只听得嗖嗖嗖,不上一个时辰,可怜董先等五人,并五千人马,尽丧于阵内。不过逃得几个微伤回去。

那败残军士回营,报与元帅道:“董将军等全军尽殁于阵内了!”元帅大惊问道:“董将军等怎样败死的?”军士就将“连环甲马”之事,细细禀明。岳元帅满眼垂泪道:“早知是‘连环甲马’,从前呼延灼曾用过,有徐宁传下‘钩连枪’可破。可怜五位将军,白白的送了性命,岂不痛哉!”遂传令整备祭礼,遥望着番营哭奠了一番。回到帐中,就命孟邦杰、张宪各带兵三千,去练“钩连枪”。张立、张用各带兵三千,去练“藤牌”。四将领令,各去操练。

不数日,孟邦杰、张宪、张立、张用各将所练的枪牌已熟,前来缴令。元帅就命四将去破番阵,又叮咛了一回,四将领命而去。又令岳云、严成方、张显、何元庆,领带人马五千,外边接应。

且说那孟邦杰、张宪等四将到番营讨战。那二元帅提兵出营,看见四将喝道:“南蛮通姓名!”张立道:“我乃岳元帅麾下统制张立。他们是张宪、孟邦杰、张用是也。番将报名上来!”番将道:“某乃大金国四狼主帐下元帅完木陀赤、完木陀泽是也。”张立道:“不要走,我正要来拿你。”二人拍马抡枪,战了数合,番将诈败进营,那四将追来。只见那些小番吹动觱篥,打起驼皮鼓,一声炮响,三千“连环甲马”周围团团裹将来。张立看见,吩咐三军将“藤牌”四面周围遮住,就弓矢不能射,枪弩不能进。孟邦杰、张显带领人马,使开“钩连枪”一连钩倒数骑“连环甲马”,其余皆不能行动,都自相践踏。又听得营中炮响,岳云、张显从左边杀入,何元庆、严成方从右边杀入,番将不能招架。这一阵,将“连环甲马”全数挑死,张立、岳云等得胜收兵回营,见元帅缴令。

那兀术正望着完木陀赤弟兄“连环甲马”成功,只见小番来报道:“岳飞差八个南蛮将‘连环甲马’破了。”正说间,二人败回,来见狼主。兀术问道:“南蛮怎样破法?”二将将“藤牌”“钩连枪”如此破法,说了一遍。兀术大哭道:“军师!某家这马,练了数年功夫,不知死了多少马匹,才得成功!今日被他一阵破了。”军师道:“狼主不必悲伤,只待那‘铁浮陀’来时,何消一阵,自然南蛮尽数灭了。”兀术道:“我也只想待这件宝贝了。”

正说话间,忽见小番来报:“本国差兵解送‘铁浮陀’在外候令。”兀术大喜,传令:“推过一边,待天晚时,推到宋营前打去。任你岳飞足智多谋,也难逃此难。”一面整备火药,一面暗点人马,专等黄昏施放。那陆文龙在旁听了,就回营对王佐道:“今日北国解到‘铁浮陀’,今晚要打宋营,十分厉害,却便怎处?”王佐道:“宋营如何晓得?须要暗送一信,方好整备!”陆文龙道:“也罢!待我射封箭书去报知岳元帅,明早即同将军归宋何如?”王佐大喜。看看天色将晚,陆文龙悄悄出营上马,将近宋营,高叫一声:“宋兵听着,我有机密箭书,速报元帅,休得迟误!”嗖的一箭射去,随即转马回营。

宋营军士拾得箭书,忙与传宣说知。传宣接了,即时进帐跪下禀道:“有一小番将,黑暗里射下这一支箭书,说有机密大事,求元帅速看。”元帅接了书,将手一挥。传宣退下。岳爷把箭上之书取下,拆开观看,吃了一惊。便暗传号令,先叫岳云、张宪吩咐道:“你二人带领人马如此如此。”二人得令,领兵埋伏去了。又暗暗令兵士通知各营,将各营虚设旗帐,悬打鼓。各将本部人马,一齐退往凤凰山去躲避。

宋朝故事——王佐断臂

到了三更时候,金营中传出号令,将“铁浮陀”一齐推到宋营前,放出轰天大炮,向宋营中打来。但见烟火腾空,山摇地动:好似雷公排恶阵,分明霹雳震乾坤。

当时众将在凤凰山上看这般光景,好不怕人,便举手向天道:“若不是陆文龙一支箭书,岂不把宋营人马打成齑粉?也亏了王佐一条臂膀,救了十万人马的性命!”

那岳云、张宪领了人马埋伏在半路,听得大炮打过,等那金兵回营之后,在黑影里,身边取出铁钉,把火炮的火门钉死。令军士一齐动手,将“铁浮陀”尽行推入小商河内。转马来凤凰山缴令。岳爷仍命三军回转旧处,重新扎好营盘。

再说那兀术自在营中看那“铁浮陀”大炮打得宋营一片漆黑,回到帐中对军师道:“这回才得成功了!”众将齐到帐中贺喜。兀术传令摆起酒席,同众元帅等直饮到天明。只见小番进帐报道:“‘苦人儿’同殿下带了奶母五鼓出营,投宋去了。”兀术听了,大叫道:“罢了!此乃养虎伤身也!”正在恼恨,又有小番来报:“启上狼主,宋营内依然如此,旗幡且分外鲜明、越发雄壮了。”兀术好生疑惑,忙出营前观看。果见依旧旗帜鲜明,枪刀密布,不知何故。传令速整“铁浮陀”,今晚再打宋营。小番一看,“铁浮陀”不知哪里去了。慌忙四下搜寻,却都在小商河内了,忙来禀知。直气得兀术暴跳如雷,众将上前劝解。

兀术回营坐定叹口气道:“那岳南蛮真真厉害,能使将官舍身断臂,诈降我国。那曹宁必然也是他说去,害他父子身亡,如今又说陆文龙归宋。‘铁浮陀’一旦成空,枉劳数年功夫,空费钱粮不少。情实可恨!如今怎么处?”哈迷蚩道:“狼主不必心焦,且待我想个计策出来摆布他们……”

再说那晚“铁浮陀”打过宋营之后,将至天明,陆文龙同奶娘暗将金珠宝贝收拾停当,同王佐出营,径往宋营而来。岳爷已将营寨重复扎好。王佐到了营前,下马进见元帅,禀明前事。各位总兵统制,俱各致谢王佐活命之恩。岳元帅传令,请陆公子相见。陆文龙进帐参见道:“小侄不孝,错认仇人为父!若非王恩公说明,怎得复续陆氏之脉!”元帅吩咐送公子后帐居住,拨二十名家将服侍。一面差人送奶娘回到陆公子的家乡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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