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唐伯虎:唐伯虎被神奇化的基础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12-01 属于:唐伯虎

  •   经济大潮下的人心思变

      自成化年间,唐伯出生开始,青年、中年又历经弘治、正德两朝,唐伯虎这位酒店业业主的儿子,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从时人的回忆看,在江南地区,正德、嘉靖时期是一个分水岭。唐伯虎的家乡苏州,就非常典型。成化年间就已经开始出现了繁荣,比其他地区要早半个世纪以上。

      从苏州城内的各种民居就可以看出,正德以前的民居大多矮小破旧,但到了正德、嘉靖时期,民居开始进行大规模的重修。唐伯虎的前辈王锜(1432—1499)在《寓圃杂记》中说:

      正统、天顺间,余尝入城,咸谓稍复其旧,然犹未盛也。迨成化间,余恒三四年一入,则见其迥若异境,以至于今,愈益繁盛,闾檐辐辏,万瓦甃鳞,城隅濠股,亭馆布列,略无隙地。舆从盖,壶觞罍盒,交驰于通衢。水巷中,光彩耀目,游山之舫,载妓之舟,贯于绿波朱阁之间,丝竹讴舞与市声相杂。

      在这种情况下,人心思变的程度越来越大。随着商人势力越来越强大,特别是自信心的提高,商人开始逐渐打破过往的陈规陋习。例如,朱元璋对于服饰的限制,农民之家可以穿细纱绢布,商人之家则只能穿布,农家只要有一人经商坐贾就不许穿细纱。有位学者曾经戏谑朱元璋的这种规定:农民谁会穿着绢纱去干活?

      其实,赤贫出身的朱元璋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他这样规定,第一是为了提倡农桑,让人们专心从事农业;第二则是为了笼络地主阶层。明末士绅阶层的穿戴是:头戴四方角巾,身穿各色花样的素绸纱绫缎袍。有钱的人,冬天穿大绒蚕绸,夏天则穿细葛。在颜色上,没有官僚背景的商人则只敢穿青色、黑色的绫罗绸缎。

      服饰比拼后,商人们开始与官员在娱乐、吃用住行等方面进行比拼。商人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冯梦在《警世通言》中描述了晋商马商沈洪因为约不到玉堂春便生气地怒道:“王三官也是个人,我也是个人。他有钱,我亦有钱。”这一句话就可看出商人借助金钱优势在心理上已经有了“斗”的心态。

      这种情况,当时在苏杭地区更明显。如果哪个人在赴宴的时候不穿彩衣,那么,就会遭到别人的笑话,甚至连座位都不会给你让。炫富心态越来越明显,致使当地娼妓业极为发达。

      当然,奢靡之风之所以形成,商人只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王公官员才是“风源”。例如顾东桥、严世蕃、康对山等人聚会宴饮,每次光给小费就达二三百两银子。每日的花费动辄就几百两、上千两。当时的一线城市,说书的、唱戏的买卖兴隆,妓院、酒楼鳞次栉比。王公贵族、贪官污吏花天酒地不足为奇,即使是当时的知名大儒、治世能臣同样如此,例如王世贞、董份等。与此同时,官商相互勾结,并催生出了新的名词“绅商”。

      旧时代最后的典范文征明

      不过坚守信仰的人还是大有人在。比如“吴中四大才子”中,唐伯虎、祝允明比较跟随当时的社会风气,文征明、徐祯卿则比较固守。

      在“江南四大才子”中,按当时人的眼光,论书祝允明第一,论画唐伯虎第一,论徐祯卿第一。那么,文征明呢?可以说,他全都是第二,也就是说他的综合素质在四个人里面第一。

      在许多唐伯虎的传记里,都把文征明当成呆板的典型代表,几乎都有一定的丑化。文征明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他比唐伯虎小九个月,唐伯虎生于一四七〇年二月初四,而他则是十一月初六。

      文征明是一位十足的儒家文化的楷模,其实这不能怪他,家风如此。文征明也是官宦人家出身,较之祝允明的外祖父的名声,那可不是好一星半点儿。因为他的祖先就是南宋著名民族英雄文天祥,仅听这个名号,爱者(崇敬文天祥的人)就会对之崇敬,蔑视者则呼之“不识时务”。

      文征明的父亲曾经担任过南京大礼寺寺丞以及温州知府,名唤林。他的母亲深受《孝经》影响,为人极为节俭。在唐伯虎年代,南方一些商品经济非常发达的城市,形成了一种“笑贫不笑娼”的社会氛围。苏州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人们争相斗富比奢,奢靡之风席卷天下。而在这种情况下,文征明的母亲仍然粗布素衣,人们视之异类。但文征明的母亲仍然以“俭朴”劝诫家族人员。

      正是因为这一点,文征明从身份上可以和达官显贵为伍,但形象上又可以游刃于草莽之间。文征明与唐伯虎、祝允明等人都是好朋友,但从关系上看与都穆、朱存理、杨循吉等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一些。其原因也很简单,祝允明、唐伯虎等人生性活泼、不拘礼法,而文征明却很符合儒家典范。

      据说有一年,祝允明、唐伯虎、张灵等人将他请到某间屋中(有的传说是请上船),唐伯虎大叫一声:“征明,有礼物相赠!”文征明一听,还以为是什么古玩字画,不禁喜形于色。但只见三五名(有的说是一名)二八佳人鱼贯而入,将文征明搂搂抱抱。文征明见状夺门而出。当然,请上船去的那个传说,则说文征明见美女来袭,而船已离岸,竟然想跳河而逃。

      尽管这是传说,但足以说明文征明这个人非常笃信儒家,而且对儒家也是行之践之,言行如一,堪称一代儒者。他这一辈子没有溜须拍马过,没有说过别人不是,没有害过别人,没有做过一件对不住自己理想的事情。而且为人非常精明,可以说明察秋毫,每到关键时刻从来不糊涂。

      宁王朱宸濠礼聘唐伯虎和文征明,二人当时都是功名未成,才名已然传遍天下。唐伯虎一见朱宸濠礼贤下士,欣然前往;而文征明则冷冷一笑,断然且决然地说了两个字:不去。

      唐伯虎死后,工部尚书李充嗣推荐文征明进入了翰林院,做了一名侍诏。但三年后他却毅然辞职回到苏州,专心著书讲学,门徒遍布天下。90岁那年,他还在为别人写墓志铭,尚未完工“便置笔端坐而逝”,完成了他多彩的一生。不知临终前的他,是否会像影视剧中那样,闪电般回味过往的生活。如果有,那么他肯定会想到好朋友唐伯虎,并笑道:“这小子儿,虽然倒霉,但在感情上却比我更丰富呀,风流才子莫若君呀!但,我更幸福!”

      唐伯虎临终前,肯定也拉着他的手对他言讲过:“兄弟,我死之后,我的女儿和儿子(继子唐兆民)托付你照顾了!”文征明点了点头。

      在那个每个人都会遇到的时刻,唐伯虎眼含热泪,心中默念着:“至其学行,寅将捧面而走矣。寅师征仲,惟求一隅共坐,以消镕其渣滓之心耳,非矫矫以为异也。虽然,亦使后生小子钦仰前辈之规矩丰度,征仲不可辞也。”(《再与文征明书》)

      文征明在那个时刻,定然是微笑着含着眼泪,心中默念着:“曲栏风露夜醒然,彩月西流万树烟。人语渐微孤笛起,玉郎何处拥婵娟?”(《怀子畏》)

      正如他的好友徐祯卿评价他的一样:“磁石能引针,砥砺乃独坚。鸾凤不从群,何况于高贤。含和而不同,圣哲所称焉。飞蝇恶热羹,勖哉复何言。”他就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才子、品德高尚的人们聚集在他的身边,而那些小人也会因为他的绝然而远离他的左右。

      实哉文征明,临终前他告诉子弟,自己绝不入文庙,不与孔仲尼为伍。后人有的说他不喜欢孔子,也有人说他怕遍布天下的学生们过高地吹捧他。但无论怎么说,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他的心中有一杆秤,他明明白白,毫不糊涂。

      写到此处,我不得不说:壮哉文征仲,文人能有如此气魄,能有如此眼光,实在壮哉。在新旧两个时代的夹缝中生存,竟能笃定决然于旧时代,这足可以说是一种勇气。

      晚明风气彻底变化

      到了嘉靖末年,随着奢靡之风浸染已久,不仅仅是王公大臣、巨富大贾斗富、炫富的事情多如毛,就是寻常百姓家也是极为铺张浪费的。当然如果你是真的有钱那也好,但问题是,你没有钱仍然要显得有钱。在这种比奢的风气下,人心能不变吗?道德能不滑坡吗?就以百姓来说,有人竟将居室缩小而将客厅扩大,“三间客厅,费千金者,金碧辉煌,高耸过倍”者颇多。

      旧时代的各种等级观念,几乎完全被打破。旧的等级观念被打破,当然是一件好事,但问题是,旧的秩序、道德被打破之后,新的秩序、道德根本没来得及形成,人们的秩序和道德只有一个字——钱。那么,这个问题就大了。

      例如,富人们开始打破等级观念不算什么,毕竟属于少数。问题是,就是寻常百姓家也开始打破了等级观念,而这等级观念的背后隐藏的则是社会秩序,秩序存在稳定即在。

      到了万历年间,更是过分,就是再穷,仅有一间房子的居住者,都要有金漆桌椅、名画古炉、花瓶茶具。吃得要好,穿得要好。人们的道德观念大范围滑坡,以各种奢侈个性为荣,从皇家到百姓,斗富现象极为严重。古希腊史学家希罗多德曾说:“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上帝说的话,跟咱们的先贤老子所说的“欲夺之必先予之”是一个意思)

      唐伯虎很符合被神奇化

      唐伯虎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他最终被人们神奇化了,尽管这种神奇化后的他与真实的他截然不同,但他毕竟被人们记住了。这要比在社会转型期间无数的儒家知识分子要强得多,他们中有许多人的才华未必比唐伯虎低,痛苦未必比唐伯虎少。那么,唐伯虎凭什么被神奇化了呢?这还要从人的需求说起。正因为有了这些需求,人们才需要娱乐,才需要找个牛人进行神奇化,从而在娱乐他人的同时,也娱乐了自己那颗悲苦的心。

      唐伯虎还活着的时候,对他的争论就激烈地存在着。喜欢他的人说他是天才,讨厌他的人说他是流氓。许多后世的儒者对其嗤之以鼻,例如明代文人王世懋《艺圃撷余》有云:“生平闭目摇手,不道《长庆集》。如吾吴唐伯虎,则尤《长庆》之下乘也。阎秀抑刻其《怅怅》《拥鼻》二诗,余每见之辄恨恨悲歌不已。词人云:‘何物是情浓?’少年辈酷爱情诗,如此情少年那得解!”

      他的哥哥王世贞也有类似的说法,其兄弟均非常贬低唐伯虎的才情,却又不得不坦承无力抵制其“宛至情语”的感染力。但是人们给他们兄弟的回答很明确,道出了人们喜欢唐伯虎的原因:“情浓”。

      对于芸芸众生来说,“风流才子”是对他的印象。其实,唐伯虎一点也不风流,之所以被人家说成风流,首先就是他娶了沈九娘,唐伯虎被风流的导火索才被后世人找到!那么,我们现在就看看,唐伯虎被风流的五大原因。

      五大原因之一二三

      首先,他是才子,符合每个人的最佳心理预期。才子佳人是永恒的热点,潘安宋玉尽管是帅哥,但若智力成问题,也万万不会受到千古追捧。如果他们不算才子的代表,那么秦观柳永苏东坡徐渭钱谦益等人是才子了吧,他们身边也有着无数“被风流”的铁证。

      其次,他命运坎坷,深得人们同情。人们在同情他人的同时,也在期盼自己不会成为被同情的对象,内心深处更希望万一自己倒了霉,能够有被人同情的可能,更有可能获得帮助。

      第三,他娶了个叫沈九娘的名妓做妻子,做了常人不轻易敢做的事情。本来才子娶(指的是妻子而不是妾)名妓的就很少见,不信的话,您提提,我们评评。

      有人会说韩世忠梁红玉。但我会说,韩世忠是才子,但他的才是军事上的才而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的文学才子。

      有人会说李香君和侯方域。但我会说,可惜李香君只是妾而非妻,妻与妾的地位相差太远了。

      有人会说钱谦益和柳如是如何?我会点着头说,“嗯,史学巨擘陈寅恪先生还为此写过《柳如是别传》,堪称史学界一大里程碑。”

      但除此以外呢?我们耳熟能详的恐怕就这几位吧。也许作为历史超级爱好者的您能举出其他案例,但相对于两千多年的封建史,才子娶名妓为妻者极少的论点还是能立得住的。

      沈九娘显然没有如此殊荣,但她却被实力更强大的一方所珍视,那就是民间。首先,我们的老百姓,因为喜欢唐伯虎,就为她安了一个“名妓”的称谓。

      其次,将其演变成了九美人,继而就有了《九美图》的传说。正是因为唐伯虎等人干了上述那些在当时文人眼中非常出格的行为,才被后人赋予了“风流”的形象。其实,《九美图》靠谱一些的传说是源于祝允明和唐伯虎的一次游戏而作。

      祝允明说:“若兄弟你能在一年内将苏州城内的有名望的小姐画出来,嗯,最少吧十张美女图,那么我就给你三百两纹银!”唐伯虎一听冷笑道:“呵呵,祝兄真会说笑,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让我怎么一睹真容,怎让我识得庐山!”祝允明听罢哈哈大笑:“唐兄,平日里素称才子,若想不到解决之道,你是妄称才子!”

      祝允明这么一激将,唐伯虎顿时火冒三丈,“好,我就给你画出十张美女图来!”

      等祝允明走后,唐伯虎便陷入了沉思中,在旁的书童见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唐伯虎扭头怒问道:“有啥好笑的?”

      “公子!您和祝先生、张先生常四处游玩,您难道忘了每月初一、十五玄妙观都有许多小姐太太上香!现在正是十三,您为何不去那里看看呢?”

      书童这么一说,唐伯虎顿时大笑。自此,便经常去玄妙观蹲守,然而,他只画了九张美女图。这就是《九美图》比较正统的来源之说。

      关于《九美图》还有另外一个传说,说宁王想用美女让武宗更加不务正业,便让唐伯虎画《十美图》。然而,第十位美女正是好友张灵的梦中情人,唐伯虎拒绝画她,因此,就只有九位美女。

      其后《九美图》流传开去,一晃而成唐伯虎按照九位妻子(也有九位妓女一说)的模样画了《九美图》。现代的学者,一般认为九位妻子是根据沈九娘的“九”演化而来。

      被神奇化原因之四五

      能够被后世传颂的人必须具有亲民形象,苏轼虽然一直被神奇化,但终究没有彻底被神奇化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的高雅。唐伯虎能够被神奇化的第四个原因就是他的诗词中俚语、俗话较多,而且能够用大部分人的真语言和真性情去写,写出真感情来。

      李白的诗千古传唱,其原因在于飘逸,有一股仙气。然而,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仗剑千里行,攀爬去黄山”呢?大部分人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杜甫的诗千古永存,其原因在于责任,有一股万世为他人的豪气。然而,有多人能唱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豪词壮语!大部分人都是笑人穷,气人富。

      王维的诗千古遗韵,其原因就在于哲学,他的诗、画非有学问者不能参透,不能看懂。然而,大部分人都是能会写名字即可,或者再往这个层次高一些而已。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李白、杜甫、王维等之所以不能够被风流,其原因就在于他们没有唱出大部分人都会经常想到、碰到的问题:世俗情感,特别是儿女情感。李白、杜甫、王维的诗如果用今天的眼光看,他们是经典常销书;而唐伯虎的则是畅销书。唐伯虎所讲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他没钱了,他去喊穷;他所言的是人们都会谈的感情,而且是用大部分人的思维。而许多诗人用的都是正襟危坐式的谈情说爱。

      “哎!小子儿!感情应该是这样的:一呢,孝顺父母;二呢,夫唱妇随;三呢,啊,等你们有了孩子后哇,要注意孩子的教育问题!”

      而唐伯虎呢,他却用这样一种语言(《妒花》):

      昨夜海棠初着雨,数点轻盈娇欲语。佳人晓起出兰房,折来对镜化红妆。问郎花好奴颜好?郎道不如花窈窕。佳人闻语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将花揉碎掷郎前:请郎今日伴花眠!

      佳人问情郎:“花好看还是我好看?”情郎说:“你不如花儿窈窕美丽。”佳人大怒,将海棠花揉碎扔到了情郎面前,“就让它陪你睡吧!”

      男女之间欢快的语言跃然纸上,这就是人性。而在中国封建社会把性压迫得厉害的情况下,明朝中后期的商品经济使得这张大幕被撕开了一角儿,真正的人性被展示出来。对于这种人性,甚至上述对白,我们今天的人同样在上演着。可以说,这样的情景对白,将一直延续到人类毫无感情之时。

      唐伯虎能够被神奇化的第五个原因是他有符合普通人心态的阴暗面,他——色。

      问世间色为何物?孔子曰:食色,性也。哪个男人不爱美女,又有哪个女人不爱帅哥。至于能不能得到,那是能力问题。我不信,哪个男人或女人敢说:我就爱丑陋的人。

      明朝是一个很奇怪的社会,有着很强烈的矛盾现象共生共存。在政权上高度集中,但言论却非常自由,可以说它的言官集团是历朝历代实力最为强大的。皇帝一不能擅杀言官,即使骂皇帝都可以。但另一方面,皇帝要想杀或贬一位大臣、权臣,无论实力有多强,基本上都能做到谈笑间摧毁对手的能力。

      在思想上,一方面程朱理学占据了垄断地位,贞节观、忠君观、三纲五常等深入人心,但另一方面呼吁人性解放、阴谋权术等另类学说(以“心学”为主)却也很流行。特别是南方各省市,各种所谓的淫秽书籍层出不穷,许多落魄才子甚至官宦知识分子都加入了写淫秽书籍、画春宫图的队伍中。这一现象的顶峰就是《金瓶梅》《西厢记》的横空出世。而唐伯虎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如果论“色”,明末大戏剧家、文学家、文学理论家李渔(号笠翁)比他“色”得多。然而,说句实话,他“色”得过头儿了,让人心生厌恶。

      与第二任妻子离婚后,唐伯虎经常在青楼中流连忘返,认识了当时许多名妓,而且与其中的几位都产生了感情。特别是他和祝允明都很喜欢的徐素素,当徐素素死后,唐伯虎双目落泪,唱出了如下词句(《哭妓徐素素》):

      清波双珮寂无纵,情爱悠悠怨恨重。

      残粉黄生银扑面,故衣香寄玉关胸。

      月明花向灯前落,春尽人从梦里逢。

      再托生来侬未老,好叫相见梦姿容。

      更“色”的是,唐伯虎在与妻子离异而尚未娶妻的时期内,创作了大量有关女色和享乐的诗词作品,这也是后世一些人骂他是“下流坯子”的原因。许多喜欢唐伯虎的人都不愿意涉及这一点,然而,不写这个我们就无法说清,为什么是唐伯虎而不是其他人获得了全民认可的“风流”。

      唐伯虎的后半生创作了相当数量的黄诗淫书及春宫图。因为民族特点,国内研究唐伯虎春宫图、色情书籍的专家很少,那么,我们可以看看高罗佩的观点,他认为:唐寅所绘的女性常显得壮健丰腴、圆脸、妖冶,使人联想到唐代美女的形象。唐寅所绘的女性有个特点是“三白”,即前额一点白,鼻尖一点白,下颌一点白,这往往是后人鉴别真假唐寅画的一个标准。

      例如,他的淫诗就有“头嫩如何?莲船仅盈握;鸳鸯不足羡,深闺乐正多”“清风明月无从觅,且探桃源洞底春”等句。

      至于春宫图,据说有一幅唐伯虎的真迹《小姑窥春图》被收藏在日本。画幅左边有一对男女隐约地在帐中做云雨之欢,门外一个少女在偷看,还情不自禁地把手伸进自己的裙中。因为《小姑窥春图》含意蕴藉,落笔精妙,许多风流名士纷纷题词其上,如清初的陈其年就题了一首《菩萨蛮》词说:“桃笙小拥楼东玉,红蕤浓染春鬓绿。宝帐缜垂垂,珊瑚钩响时。花荫摇屈戍(开关窗户的铁环纽),小妹潜偷窥,故意绣屏中,瞬他银烛红。”

      与唐伯虎同时代的文人,许多人都有这样的作品。在唐伯虎的带动下,他的同门(周臣学生)师弟仇英也画起了裸体。他们的裸体画更胜一筹的在于他们画的是彩色画,这还要拜当时的印刷着色技术的大规模发展所赐。很快唐伯虎等人便迷恋上了水彩画。

      一笑变三笑

      唐伯虎有了五大被风流的原因,经过后世五百年的流传演讲,终于有一个让唐伯虎最拉风的传说出炉了,这就是“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

      “唐伯虎点秋香”经四百年不断被演绎、扩充,进入二十世纪后就有过数次播送高潮,例如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香港唐伯虎黄梅戏系列,其典型的代表作就是1964年的《三笑》,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在南中国广受赞誉。而到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1990年的《最佳才子》捧红了翁虹,1993年由周星驰、巩俐合演的《唐伯虎点秋香》更是掀起了唐伯虎热,这股热潮直到今天都没有熄灭。

      首先,我们要说明这个故事肯定是假的,首先秋香确实有,但却比唐伯虎大二十来岁,而且早已嫁人。其次,华太师比唐伯虎小20到40来岁,根本不可能收留唐伯虎为仆人。这一点,在1947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杨静庵所著《唐寅年谱》早已经考证完毕,华察(即华太师)“成进士之岁,子畏已没三载,何能卖身投靠于华氏太师府哉”。

      其实“三笑”的原型(16世纪末17世纪初)是《耳谈》中的苏州才子陈元超,其后,嘉兴人项元汴(1525—1590,收藏家)的《蕉窗杂录》便有了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让唐伯虎风流起来的是明朝著名小说作家冯梦龙(1574-1646),他写有《唐解元一笑姻缘》(载于《警世通言》)。

      由于才子佳人题材的小说是古今永恒的题材,再加上那时候南方评弹、南曲非常发达,明末戏曲家孟卿等将其由小说、曲艺(主要是弹词、南曲)等转化到了戏剧上,如他的《花前一笑》、卓人月的《花舫缘》、史槃的《苏台奇遇》等杂剧,由此上至王孙贵胄下到脚夫力士都开始大范围地接触唐伯虎和秋香的故事,由此二人的知名度在民间流传开来。

      唐伯虎在金阊偶见一画舫,其中坐一俏佳人,不知为何向唐伯虎含情一笑。唐伯虎顿时被迷得三魂六魄出窍,心醉神迷的他立刻尾随其后。最终他得知,某女郎乃一官宦之家的婢女,名唤秋香。唐伯虎见状遂打扮成落魄书生模样,愿卖身为奴。经过一番周折,二人喜结连理,同归苏州。

      因为“一笑”太固定,不如“三笑”的含义广泛,“一笑”便逐渐转化为“三笑”。“三”在中国传统思维里代表着“多”,代表着“无数”的意思,因此,更令人觉得唐伯虎迷恋秋香迷得有理由。

      特别是秋香偎依在唐伯虎怀中时,说的那句话,令后人倾倒:“你为我甘愿为奴,此情之深,我来生也未必能报。哪有不愿跟你走的道理!”唐伯虎闻听高兴得手舞足蹈,赋诗道:

      拟向华阳洞里游,行踪端为可人留。愿随红拂同高蹈,敢向朱家惜下流。

      好事已成谁索笑?屈身今去尚含羞。主人若问真名姓,只在廉宣两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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