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龄科举中秀才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17-05-31 属于:蒲松龄

顺治十五年,十九岁的蒲松龄,一连闯过了县府道三道考试关口,从最后一道考场上出来,他宽宽地松了口气,陡然觉得天高地阔起来。这次考试,蒲松龄一改如临陷阱的惶恐感,当考场炮响门闭,当考题考卷一到手,他便从容提笔一挥而就,洋洋洒洒做完了试题,在《蚤起》和《一勺之多》入泮之作里,淋漓尽致地发挥了他的才学和灵感。

“松龄兄!”他还愣在原处,专心致志地回味自己的文章,正觉得还有许多未尽之处时,张历友、李希梅两位同窗好友也相继从考场出来。他们急急发问:“这次答题如何?”

蒲松龄微微一笑,反问到:“你们呢?”李希梅答到:“尚可,尚可,并没觉得身心吃力。”

“是啊!”蒲松龄说,“奋之书屋,看来却有好报。这次考试,抓耳挠腮、左顾右盼的事,是不曾有过的。”

考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来,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嘴里还在咕噜着什么,有的则一脸沮丧。

他们三人回到下榻处,让店掌柜的打酒置菜,坐饮畅谈。他们每人都背诵了自己的考场文章,蒲松龄刚一诵完,张历友、李希梅击掌叫好:“到底是松龄兄才思敏捷!”

三人意气风发,兴致越来越高,仿佛那顶儒冠当真已经戴在了头上,不知不觉谈到了三更天方歇息下来。

张、李二人渐渐入睡,蒲松龄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窗外,月淡星稀,深巷里时时传来梆梆的更鼓声。这时他似睡非睡,朦朦胧胧,见走进一个形体瘦癯的老僧,口里一边唱着,一边扯着蒲松龄朝外走去。不一会,他们来到一片荒郊野外,只见绿火点点,凉风瑟瑟,黑暗中人影绰绰,一个个像冤魂厉鬼一样,在那里哭号不止。这些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或狰狞,或悲哀,或绝望,都呼呼隆隆地围将上来。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伸出一双枯藤般的老手,抓住蒲松龄死死不放,一看,正是去年投井而死的乡邻董鹤年!蒲松龄吓出一身冷汗,挣扎着喊道:“放开我!”张、李二人被喊醒,连忙把蒲松龄摇醒。

蒲松龄坐起来,愣了半天,才说了刚才的梦。李希梅说:“这董鹤年也太可怜太可笑了,已经是才枯气尽,却年年要上考场,熬油似的。最后家产无存,功名成为泡影,竟疯疯傻傻地投井自尽。”蒲松龄说:“董鹤年并非等闲之辈,我偶然见过他的一些文章,实是饱学之士,怎奈命运多舛,苦了他。”张历友沉吟道:“此言差矣!他既不是才枯气尽,也不是时运不济。我与他沾亲带故,曾在一块谈古论今,他过于超脱,所作所为皆不合时宜,所以才屡试不中。其实,董先生晚年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仕途于他是一条绝路,但是晚了,家道败落,几乎到了乞讨度日的地步。他临死的前几日,把藏书和所写文章词,一页一页投入灶火,老泪纵横,仰天长叹。那纸灰像飞旋的黑蛾,起起落落,分明是他自我祭奠。”

蒲松龄听到这里,趿着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摇头叹道:“迂腐,迂腐啊!可惜可惜!”李希梅似乎被蒲松龄的情绪感染,发问道:“倘若我辈亦遭此不幸,我们应如何?”

张历友接道:“正是飞黄腾达之时,怎么说这种傻话!退一万步讲,就是当真如此,我们也不会走这条自轻自贱的路啊!”蒲松龄自言自语地说:“自轻自贱固不可取,那么怎么才算得自重呢?”

这时窗外已经放亮,几个赶早路的乡客已经起来,三人也打点行装,起程回乡。夜间那场惊梦和议论也早被那明丽的霞光赶得无影无踪了。

学使施闰章主管这次考试的阅卷,这几日他早起晚睡,为阅卷事弄得很疲倦。卷子都是平庸之作,扫人兴趣,一点提不起神来。这天晚上,他哈欠连连,准备就寝,又觉得发榜之日近在眼前,赶早不赶晚,于是又拿出一份,卷首写着:淄川,蒲松龄。《蚤起》开篇头几句,就使得他睡意全无。待急急匆匆浏览一遍,他不禁以拳击掌,连连说:“好文章!”

施闰章历年来有个习惯:凡考卷,他必亲阅。

而像这样的文章,他多年来还是头一次碰上。

他兴奋地想:小小淄川,竟是藏之地,淄川县令费祉是我学生,我定向他举荐。他又仔仔细细地将文章看了第二遍第三遍,站起来,从案头走到前厅里,一边默诵开篇的第一段:“常观富贵之中皆劳人也,君子逐逐于朝,小人逐逐于野,为富贵也,至于身不富贵,则又汲汲焉伺候于富贵之门,而犹恐其相见之晚……”“这文章了得,不是奇才,哪有此妙句!”他心里兴奋不已,自言自语道。

施愚山立即提笔,在试卷后写到:“首艺空中闻异香,百年如有神,将一时富贵丑态,毕露于二字之上,直足以维风移俗。次,观书如月,有掉臂游行之乐。”他把毛笔一搁,一字一顿地说:“今次发榜,榜首非他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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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蒲松龄科举中秀才

蒲松龄在县、府、道三试中均名列榜首,成了秀才。

往日滞板寂寞的蒲家庄被这喜讯搅动了,欢乐与悲哀之于人间,莫过于功名成就。亲朋好友奔走相告,街里乡邻也竞相传颂。那些整日荷锄劳作于田间的乡农,就觉得连自己也身价倍增,脸上增辉。

八十三岁的张老伯,念过四书五经,德高望重,是乡里凡事作主的角色。他坐在村头大槐树下,磕巴着烟袋锅,又严肃又神秘地对聚在周围的人们说:“你们知道不,我早就看出来了,咱们蒲家庄,必定要出大人物的。你看村后那片柳林,枝繁叶茂,浓荫如盖;你再看看那泉眼,水是越来越清旺了。老一辈的人都说,这泉眼是一位文曲星下凡时,他手里的笔不小心,一下子戳出来的,从此这泉水就汩汩不绝了。你说,咱们这庄里能不出大人物吗?我瞅着松龄这小子从小就不是等闲之辈,他那双眼才叫有神呢,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我也不是在这里下断语,张历友、李希梅、蒲松龄这三位秀才,松龄最大器!”

隔日,县令费祉带着贺礼,乘小轿驾临蒲家庄。不消一刻钟,东西街上挤满了人,金鼓唢呐大擂大吹,鞭炮声响成一片。蒲抢步迎接父母官,刚要跪拜,费祉忙上前搀住说:“恭喜恭喜了,这次松龄考个第一,连督学大宗师施愚山先生都称赞不已,足见松龄年小志高,才气过人,今后前程必定无量!”

蒲松龄施过礼,忙说:“谢大人青睐。学海浩瀚,我不过刚刚湿脚,怎敢受此殊荣。”

蒲氏家内早有厨子侍侯,前院后厅,筵席齐开。族中长辈,蒲亲友,四邻友好,乡里显贵,纷纷道贺,飞杯走盏。

蒲松龄少年得意,心中那股凌云志气,那得意儿,不时地冒出心扉,化作红光窜向眉宇脸颊。蒲松龄一边应酬着,一边心想,将来我金殿对策,魁夺榜首,还不知热闹到何种景象呢!其实,蒲松龄全然不觉,八股文取士,分明是窒息知识分子活跃思维的囚笼,只为统治者培养木偶式的奴隶。所以,考生作八股文,只可以循规蹈矩做官样文章,一旦标新立异,便等于自绝仕途。

蒲松龄的《蚤起》文,哪里有官样文章,分明是一篇讽刺时世的短篇小说!施愚山是当代文豪,虽然为官,思维方式却是求异性的,本就厌读制艺文,所以一读《蚤起》,便有“异香”感觉。蒲松龄知遇施愚山,其实,主考官们如施愚山者能有几人?宦海茫茫,纵然有施愚山者,蒲松龄焉能赶巧逢上?何况,蒲松龄一直不间断《聊斋志异》的创作,不断地深化着求异性思维,而看惯了以求同性思维方式谋篇的八股文的考官们,自然难将蒲松龄的文章看入眼了,又何况,主考官们本就是一堆“冬烘”先生!正因为如此,待经历几番科举失意后,惶惑的蒲松龄于南游途中,才写下了那似“有才未能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般的诗句:新闻总入《夷坚志》,斗酒难消磊块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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