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解读——宋太宗弑兄夺位?
宋太祖五十岁时突然暴死,第二天其弟赵光义便于灵柩前即位。宋太宗是否弑兄夺位?前一天晚上“斧声烛影”的情况,古籍记载中也只是语气隐隐约约,文辞闪闪烁烁,给人留下遐想的天地,给历史留下千古之谜。
据文莹《续湘山野录》记载:开宝九年(976)十月十九日晚,天空晴朗,星斗明灿,太祖在太清阁散步赏景,颇觉心旷神怡。忽然阴霾四起,天气陡变,雪雹骤降。急传宫人开端门,召弟弟晋王赵光义入宫。光义到后,兄弟两人在大内酌酒对饮,命宦官、宫嫔都退下。宫人们只能在稍远处伺候,只见大内烛影下,光义时或离席,好像是谦让退避的样子。饮罢,漏鼓已敲三更,殿外积雪数寸。只见太祖手持柱爷戳雪击地,看着光义说:“好做,好做!”说完就解带就寝,鼻息如雷霆。当晚,光义也留宿宫内。次日早晨将五更时分,宫人在寂静无声中发现,太祖已经驾崩。
司马光《涑水纪闻》诸书记载:当晚四更时分,太祖晏驾。宫人马上报知宋皇后,皇后命内侍都知王继恩立即召四子秦王赵德芳进宫。而王继恩以为太祖一直打算传位给弟弟光义,竟不去宣德芳,而径赴开封府召光义入宫。继恩来到开封府门前,只见长于医术的左押衙程玄德坐在门口,便上前问其缘故。德玄说:“二更时分,有人叫门说晋王有事召见,出门却不见人影。如是者先后三次,我恐怕晋王真有病,所以赶来。”继恩告以宫中之事,两人共同入见光义。光义听后大惊,犹豫不敢入宫,声称要与家人商议。一旁继恩催促道:“时间一长,将为他人所有了。”一句话点醒光义,三人便踏着大雪,步行入宫。
赵光义到达宫门,继恩让光义在直庐等待,自己好去通报。德玄说:“等待什么?直接进去!”三人遂俱入大内。宋皇后听到继恩的声音,便问:“德芳来了吗?”继恩答:“晋王到了。”皇后见到光义,不禁愕然失色,等缓过神来只得怅然说道:“我们母子的性命都交给官家了。”(官家是宋时宗室大臣对皇帝的昵称。)光义也边落泪边回答:“共保富贵,别怕别怕。”第二天,光义即皇帝位,是为宋太宗。
一种意见认为,宋太宗是弑兄夺位。以《续湘山野录》所载,太祖就是在斧声烛影中突然死去,当晚光义又留宿于宫中,以便在次日抢班夺位。是时,光义虽隐然被视为皇位继承人,但太祖诸子也都已成年,都可名正言顺地即位,太祖之所以迟迟不宣布皇储人选,应仍在思想矛盾之中。同时,太祖与光义兄弟间也时有矛盾产生,如在对待北汉、契丹的政策上,是和平收买还是武力征伐,兄弟间存在着严重分歧。太祖曾一度考虑迁都洛阳,原因之一就是试图摆脱光义在开封府业已形成的盘根错节的势力范围。更何况历史上皇位兄终弟及者毕竟属不太正常,太祖随时可能改变想法,就是说对赵光义来讲,能否继承皇位还存在不小的变数。那么,如何抢班夺位?自然就成为光义当时最需苦苦思索的问题。而“斧声烛影”的当晚,应该说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据《烬余录》记载,“斧声烛影”为突发性事件,存在具体生动的偶发起因。后蜀花蕊夫人费氏在亡国后被召入后宫,成为太祖宠姬,而光义垂涎其美色已久。这晚,太宗趁太祖酒酣入睡之时,就乘机调戏花蕊夫人,太祖朦胧间发觉而怒斥之。太祖手持柱斧愤慨击地,并看着光义说:“好做,好做!”就是怒斥道:“你做的好事!”太宗自知无法取得兄长的宽宥,也早有抢班夺位的预谋在胸,所以乘此机会下了毒手。
根据相关史料记载,如果为太祖开列一张开宝九年的活动日程表,就可发现他当时精力非常充沛,频繁出巡各地,幸西京(洛阳),次巩县,拜安陵……而且于其时,史书从未有太祖生病、大臣问疾的记载,身体应该是健康的。故太祖暴卒,显然不是因为生病。有人推测太祖是饮酒过度而猝死,但太祖一向以为“沉湎于酒,何以为人”,其饮酒还是有节制的。如果说此次因酒致死,其时与光义共饮,太祖贪杯猝死而光义安然无恙,这也太蹊跷,或可说明光义在其中做有手脚。因为太宗的确精于此道,南唐后主李煜就是被酒里下药而毒死;后蜀降王孟昶也因此而暴卒;吴越国主钱俶是在生日那天,太宗遣使赐宴,当晚就暴死。所以很有可能是太祖发现了酒中有问题,才连声对光义大呼:“你做的好事!”
此外,太宗及其亲信是预知其政变登基之时日的。据《宋史·马韶传》,马韶私习星象天文之学,与光义亲信程德玄友善,开宝九年十月十九日来见德玄。说:“明日乃晋王利见之辰。”德玄连忙报告光义,光义下令把马韶看管起来。即位后才将他放出,很快授以司天监主簿之职,这说明程德玄也完全预知即将发生的政变。尤其可疑的是:程德玄是医官,《涑水记闻》卷一载:“德玄后:勾班行,性贪,故官不甚达,然太宗亦优容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二说:“程德玄攀附至近列,上颇信任之,众多趋其门。”一个医官会受到太宗的如此宠遇,很可能是其用有关医术帮助赵光义取得帝位。或者说“斧声烛影”当晚的酒毒由他配制,所以他急于知晓结果,到开封府门口彻夜长坐,实是在等候宫中的消息。而太监王继恩居然敢冒死违抗皇后的旨令,不宣召赵德芳,径赴开封府找赵光义,也说明两人或早有约定。当赵光义犹豫不决时,王继恩更是直言不讳地提醒道:“时间一长,将为他人所有。”都透露出太宗幕僚集团的事先默契。
最后,从宋皇后的言行中也可推见太宗继位出自强取。皇后得知太祖暴卒,令太监召儿子赵德芳进宫,而不宣赵光义,表明太祖至死都没有确定光义是皇位继承人,由于是猝死,也不会有传位的遗诏。所以皇后想召儿子进宫即位,是很正常的举动。哪知被光义抢先一步,以其在开封的势力而言,皇后母子根本不是对手,所以一见光义便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感觉到自己母子的性命堪忧,惊恐之余只能说:“我们母子的性命都交给官家了。”实际上只能认输,以求一条生路。如果赵光义是正常即位,皇后没有必要如此反映。
另一种意见认为,宋太祖的死与光义无关。以《涑水纪闻》所载为据,光义是回到开封府,由太监王继恩报告消息,再步行入宫。就是说太祖暴死时,光义不在寝殿。而兄弟对饮时,太祖对光义所说:“好做”,意为“好好做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就改成“好为之”。从医学角度看,太祖身材矮胖,宋末元初画家钱选所摹南宋宫廷藏画《蹴鞠图》中的赵匡胤像就是如此,加上他嗜酒如命,去世的那天晚上,饮酒睡下后,鼻息如雷霆,这应该是脑溢血发病前的典型症状。也有人认为,太祖死于家族遗传的躁狂忧郁症。所以《续湘山野录》所载“斧声烛影”之故事,实是不经之谈。
有人误解史书中所说的“柱斧”,以为“斧声烛影”就是赵光义在烛影下用利斧劈死太祖。这是不可置信的,柱斧一为武士所用,一为文房用具。文房用具的柱斧也称玉斧,以水晶或玉石为材料,“斧声烛影”中的柱斧显然只能是文具,大内寝宫中不可能放有利斧这样的杀人凶器,况且光义也无需做得如此露骨。
总之,在这一疑案中,太宗存在许多难解的疑点,有些细节也许永远将是历史之谜。太宗继位后,也有一些蛛丝马迹很耐人寻味。如太宗是十月二十一日即位的,十二月二十二日就宣布改元太平兴国元年。一般来说,子继父位,或弟承兄业,出于对前任皇帝的承认和尊重,当年是不改元的,更何况已近年底。太宗这么急于改元,急到还有几天都等不及的程度,后人估计是出于逆取皇位的心虚理亏而干出的傻事。还有太宗登基没几天就局促下令:全国禁止传习天文星象、阴阳卜相诸书,有私习者斩首;并通知各地官府,迅速将全国原本已知的天文相术之士全部送京甄别。十二月,太宗又下令对各地送到的三百多名天文相术之士于甄别后,把其中六十余人留在司天监任职,其余近三百人以“矫言祸福,诳耀流俗”的罪名,全部发配到沙门岛。太宗如此迫不及待地处置这些术士和严禁私习有关书籍,显然想禁止有关不利的舆论和流言的产生与传播,这是否为其心虚的表露呢?
太平兴国四年(978),太宗亲自率军灭了北汉,又乘胜北上攻辽。这次北征由于轻敌被辽兵打得大败,全线溃退,太宗在混战中腿上中箭而仓皇奔逃。军中一时不见主帅,大臣疑太宗或已蒙难,诸将遂谋立太祖之子德昭继位。未成事实,太宗很快返回军中,闻知经过,心中愤懑异常。归朝后,德昭请太宗论功行赏,主要是对剪除北汉的有功之臣。太宗不待侄儿言毕,就怒目斥责道:“战败回来论什么功?等你为帝时,再行赏也不晚。”德昭回宫后竟然拔剑自刎而亡。德昭为什么如此想不开,估计一定受到什么威逼,然而史载已将其中隐情抹去。只载,太宗闻讯,抱着尸体大哭道:“痴儿,何至此邪!”既掩饰自己的威逼。又推卸有关的责任。两年后,其弟德芳也不明不白地病殁。太祖过世才四五年时间,他的两个青春年华的儿子就双双辞世。看来,当年宋皇后之担忧,完全应验了。甚至在宋皇后去世时,太宗也不按皇后的礼仪治丧。这种种迹象,难道都是偶然的吗?
最让人深感蹊跷的是,事隔一百五十多年之后,赵光义的后代,南宋高宗赵构的唯一幼子早夭,而高宗也就此丧失生育能力,就是说没有儿子继承皇位了,那怎么办呢?绍兴年间,官员中暗暗谈论着天下战乱,二帝北虏,实为冥报的传说,早有的“太祖之后,当再有天下”的说法也更为流传,有的官员甚至上言,希望高宗遴选太祖诸孙有贤德者立为皇储。这时隆佑太后“尝感异梦,密为高宗言之,高宗大悟”。在诸臣的请求下,高宗说:“太祖以神武定天下,子孙不得享之,遭时多艰,零落可悯。朕若不法仁宗,为天下计,何以慰在天之灵。”(《宋史·孝宗纪》)于是,赵构终于找到了赵匡胤的七世孙赵伯琮,后把皇位传给了他。这是否为上天感知,而强迫太宗的子孙赵构以实际行动作一些弥补呢?
宋太宗的为人宋太宗是宋朝第二个皇帝,他即位时,中原尚未统一,政权还刚草创。他“性嗜学”,酷爱读书,讲究文德致治,大力发展文化事业,却又多疑褊狭,刚愎自用,更是手段狠毒,喜欢女色。那么他是怎样的一位皇帝?其历史作用又该如何评价呢?
《宋史·太宗本纪》载,赵光义自幼喜欢读书,“性嗜学”。其父赵弘殷总兵淮南时,每攻破州县,必到处搜求古书,给光义学习。由于刻苦钻研,且坚持不懈,所以“工文业,多艺能”,热衷诗文,挚爱书法,耽迷围棋。据说在战事频乱的年代,他领兵作战,也常利用闲暇时间,在军帐中秉烛夜读,书籍、书袋成为他的随身之宝。他从书中学到丰富的知识和学问,了解古今帝王成败的故事,吸取治国平天下的经验教训。
称帝后,实行抑武尚文的统治政策,任用大量文官主持政务。曾说:“王者虽以武功克定,终须用文德致治。”尤为重视发展文化事业,而卓有成就。五代时期,昭文馆、史馆、集贤院三馆,只有小屋数十间,且湫隘卑痹,仅蔽风雨,周庐徼道,朝夕喧杂。太平兴国二年(977),太宗视察三馆后,看着左右大臣说:“这些小屋如何蓄天下之图籍,待天下之贤俊?”即日下诏有司,另辟开阔地区营造新三馆,其栋宇之制,太宗亲为规划,然后令中使监督工徒,昼夜兼作。建筑期间,太宗还两次临幸,察看工程进度。第二年完工,三馆宏伟壮丽,甚至甲于内庭。太宗赐总名为“崇文院”,图书分贮数廊,东廊为昭文书库,南廊为集贤书库,西廊分经、史、子、集四部,为史馆书库。凡六库书籍,正副本八万余卷。其后又在崇文院中新建秘阁,用来收藏三馆的珍本图书和大内的古画墨宝。
太宗时期,命人编辑了三大类书:《太平御览》一千卷,《文苑英华》一千卷,《太平广记》五百卷。太宗还组织学者校勘典籍,主要是历代重要的正史、字书和医书。如命国子监重行校刊九经,开雕前四史及《说文解字》诸书,后又命集《神医普救方》一千卷,《太平圣惠方》一百卷,《雍熙广韵》一百卷,《太平寰宇记》二百卷等。太平兴国九年(984),太宗命令三馆将现存藏书与唐代《开元四部书目》进行核对,将图书阙目公布中外,凡献书三百卷以上者,酌情授官或另行安排。至道元年(995),又派人专程到江南、两浙诸地购募图书。这类要求民间献书及购募书籍的措施,太宗一朝并不少见,所得图书也均藏于崇文院内,崇文院及其馆阁实际上成为宋代培养高级人才的场所。
崇文院西序留有便门,以便太宗光临。太宗在新院建成后,的确常到院中看书,并常召大臣到院浏览藏书。他请国子博士为自己与中央大员讲解《周易》,听后龙颜大悦,说:“足为鉴戒”。他对《太平御览》情有独钟,决心每日读三卷,一年内通读一遍。于是令史馆每日进呈三卷,不论寒暑,持之以恒,终于按时读完,于是将是书原定名《太平总类》改为《太平御览》。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太宗自称每天退朝后“不废观书”,不论政事多么繁忙,都能坚持读一点书,作为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来说,能做到这点真不容易。太宗还力劝武将读书,命左右取《军戒》三篇,对枢密使王显说:“今掌枢密,无暇读书,读此可免面墙。”在他的影响下,不仅文臣向学,武将也读起书来。
太宗读书范围颇广,各种学派的书籍都曾涉猎,且对书中的观点略作评论。如读《阴符经》时,批点道:“这是一部诡诈奇巧之书,不足为训。”在读《道德经》时,又感慨道:“书谓‘不善者,吾亦善之’,是说修身治国者应该有所包容,否则如何治理好天下呢?”他还勤于写作,常与朝中群臣进行诗文唱和,以为乐事。如平定北汉后,他作《平晋诗》令群臣唱和。有一年游览雪景,又作《雪诗》令随从唱和。曾把自己的诗文编为《御制诗文》四十一卷。《宋史·艺文志》中著录有他的《太宗御集》一百二十卷。
太宗对于书法的历史、笔法、字学等方面,也都虚心向史家请教,使自己的书法达到较高的造诣。他不但精通草、行、篆、籀诸体,且风格自成一家,被后人列入宋代著名书法家的行列中。淳化三年(992),他把唐太宗、唐玄宗、王羲之、王献之、柳公权、颜真卿等名家精品编成《淳化阁法帖》,成为中国最古老的书法宝帖,流传后世。
太宗还是个围棋高手,在黑白世界里,照样运筹帷幄,纵横驰骋,显示出较为卓越的才华。据说,当时著名的国手杨希紫、蒋元吉等人都曾败在他手中。当然和皇帝下棋,谁敢操输赢之权,不过太宗时常能与国手过招,也足见其棋艺不差。一些大臣见太宗与人对弈绞尽脑汁,不知疲劳,就劝他注意身体。太宗则说:“朕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想借此躲避六宫的诱惑,众爱卿不必多言。”似乎有不喜女色之意。
从以上事迹看,赵光义就像是一个十足的书生。然而考察其为人,宋太宗绝非善类,可以说是一位令人侧目的奸雄。
首先是多疑褊狭。经过十余年的处心积虑,太宗终于登上皇帝宝座。也许深知权力角逐的阴险狡诈,即位后用主要精力防范内变。曾坦言:“国家若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帝王用心,常须谨此。”(《长编》卷三二)其所谓“内患”,指朝廷内部危及皇权的变乱,这话充分反映出太宗整天忧心忡忡,主要是考虑如何确保皇位的稳固。在这一心理支配下,太宗养成多疑褊狭的心术,所以其施政事必躬亲,大权独揽,且任人惟亲。如他在开封府尹任上就广招幕僚、军校,有学者考出至少有六十六人,即位后更是信用幕府亲随,由此探事者横行。还有太宗一朝,相不久任,更换频繁。太宗在位二十二年,共用九人为相,一般多在两年左右。不但席不暇暖地换相,还用各种办法削夺中书事权。他口头上提倡黄老无为之学,实际上采用法家专制一套。所以有学者认为,太宗是宋代君主专制独裁有关体制的创始者。
其次是手段狠毒。本书中已叙述了“斧声烛影”太宗弑兄夺位的故事,“王室冤狱”是讲太宗之弟谋篡的罪名加以迫害,还有逼死侄子,不敬嫂子诸事。《默记》记载,南唐国主李煜是被太宗以牵机药毒死。据《烬余录》甲编,后蜀国主孟昶和吴越国主钱傲也都是太宗在酒中下毒而致死的。此酒毒也犹如太宗之心毒。
再者是刚愎自用。太宗两次攻辽战役,都以大败告终,其实都是他刚愎自用的结果。第一次在太平兴国四年(979),宋军用五个月时间讨平北汉后,实已师老饷乏,不宜再打新的战役。何况这时辽国在景宗的统治下,经过十余年的休养生息,国力大有进展,政治也算清明,勇将不少,边境稳固。而太宗偏要乘胜扩大战果,率军北上,围攻辽南京(今北京)半月不下。辽国援军南下,与宋军在高梁河(今北京西直门外)激战,结果宋军全线崩溃,太宗中箭仓皇奔逃,被辽军追杀三十里,使宋军精锐元气大伤。第二次雍熙北征,本书“杨业之死”中有详尽描述,由于太宗的刚愎自用,此战输得更惨。至此,宋朝君臣将士中普遍产生恐辽心理,彻底放弃以武力收复燕云的梦想,对辽只能采取一味保守的战略防御态势。不久,在辽国的进攻下,只能订立澶渊之盟,背上沉重的岁币包袱。
还有好色。《续资治通鉴长编》载,太宗淳化四年(993),有官员乞放宫女三百,太宗对执政说:“宫中无此数。”执政为讨好太宗,请以狂妄罪名惩处该官员,太宗释而不问。然而到至道三年(997),太宗刚去世,真宗即位不久,就对辅臣说:“宫中嫔御颇多,幽闭可悯,朕已令择给事岁深者放出之。”事隔不过四年,两个皇帝的说法就大相径庭,既然嫔御甚多,那宫女之多自然不在话下。为什么太宗不愿释放宫女,还要扯谎?《默记》载,光义在开封府尹任上时,看中一个十几岁的青州女子,派人强行窃买,此事太祖都颇为恼怒。又载南唐后主的小周后每次入宫则被太宗留数日之事,宋人画有《熙陵(即太宗)幸小周后图》。还载有太宗将李煜宠信的宫人乔氏纳入宫中诸事。《烬余录》载有太宗灭北汉而尽收其王室嫔妃之事,还有太宗与后蜀花蕊夫人的风流韵事等。均可证太宗实为好色之徒,且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尤其令人发指的是,邓之诚《骨董琐记》卷四《宋官妓营妓》考证出:“宋太宗灭北汉,夺其妇女随营,是为营妓之始。”宋太宗居然是军队配备随营妓女的始作俑者,这又可见在宋太宗眼中妇女地位之卑贱。
宋代是在太宗手上完成统一大业,经济与文化事业均有较大发展,皇权统治也基本稳固,然而对外族的军事行动屡败,农民起义时有爆发,积贫积弱之形势已萌芽……有学者认为,在宋初历史上,太宗朝实是一个重要的转折时期,太宗终不能臻于治,给宋后世带来很大后患。总之,其历史作用甚为微妙,其人品也确实令人难以定论。
宋初政事堂刻石真伪查考宋初史事,太祖、太宗朝无南方人拜相当国者。宋人提出“政事堂刻石”之事,说太祖曾亲笔书写“南人不得坐吾此堂”之语,刻石于朝廷政事堂,以告子孙。此事是历史事实,抑或是传闻蠡测,抑或是后人杜撰,难以分辨。
景德三年(1006),宋真宗欲拜王钦若为相。王钦若为临江军新喻(今江西新余)人,也就是说是南方人。淳化间进士及第,后钦若一路升迁,咸平四年(1001)已为参知政事(副相)。景德初,契丹军大举南下,他密请真宗南往金陵(今江苏南京),躲避北方战事,为寇准所叱责而止。出判天雄军(治今河北大名东),闭门待敌,束手无策。次年还朝,与寇准不合而去职,判尚书都省,领修《册府元龟》,功揽于己而咎归于人。不久又升大学士,以尚书左丞知枢密院事。其为人奸邪险伪,若拜他为相,国事前境很难设想。由是,宰相王旦上谏道:“王钦若遭逢陛下,恩遇已隆,今留之枢密,已属高位。臣见祖宗朝未尝有南人当国者,虽古称立贤无方,然须贤土乃可。臣为宰相,不敢沮抑人,此亦公议也。”说明不愿以王钦若为相者,乃朝廷众官员的公议。宋真宗只得作罢。等到王旦去世,王钦若才得任相,其愤愤不平道:“为这王老头,迟我十年做宰相。”
以上故事中“祖宗朝未尝有南人当国者”一语,出自《宋史·王旦传》,应该说王旦此语说得如此铿锵有力,宋真宗表面上也只得听从。其实。王钦若自景德三年再次入枢,一直都位居执政,虽没有宰相的名分,真宗对他言听计从,作用远在宰相之上。然而就因此语而晚得宰相名分,那么此语为北宋初期之国事惯例,还是太祖、太宗朝立下的祖宗家法?
据宋人笔记《道山清话》记载,宋太祖曾提出过“后世子孙无用南士为相”的家法,并亲笔书写“南人不得坐吾此堂”之言,刻石于禁中政事堂,以告子孙。到宋真宗时,先有王钦若为相,后又以苏州长洲(今属江苏苏州)人丁谓为相,据说该刻石被吏辈移至他处。宋神宗时,有抚州临川(今江西抚州)人王安石为相,又有建州浦城(今属福建)人章悖为相,其时该刻石已不知去向。
查考宋初史事,太祖、太宗朝的确无南方人为相,因而“政事堂刻石”之事,似乎无可怀疑,至少事出有因。但查遍《宋史》、《续资治通鉴长编》、《宋会要辑稿》、《文献通考》等重要史籍,却未见对这重大事件著录一字,原因何在呢?
近代学者张荫麟认为,“政事堂刻石”之说虽言之凿凿,却实不可信。就以上述王旦上谏之事为例,其中存在的问题是:一、如有“政事堂刻石”存在,王旦为何不直接引以为据,而要说:“臣见祖宗朝未尝有南人当国者”,只是摆出有关的历史事实。二、宋真宗在王旦死后仍用王钦若为相,如有刻石在,他不怕违背祖宗之法?而宋初确无南方人为相,不是由于太祖定下了歧视南方人的国策,而是因为在太祖初期,国境未逾江南,其所需笼络的先朝重臣和所信托的心腹幕僚,有任宰相资格者,其中确无南方人。其后逐渐收复南土,南方人入朝者大都为南国降臣,自无取冠朝列之理。到第三朝皇帝宋真宗时,开国已三十多年,随着南方综合实力的加强,南方人科举入仕的比重和在中枢机构的比重,都与时俱进。此时,以科第起家而当宰相之任的南方人,开始逐渐产生。而北方人因久居的政治特权地位发生动摇,对南方人难免侧目,真宗朝歧视南方人的事例甚多,加上首位拜相的南方人王钦若确实为人奸邪,后来拜相的丁谓也是一个小人,都为朝中正直官员所侧目。到宋神宗时,北方人的地位逐渐落于南方人之后,王安石为相,其变法又存在许多弊端,而变法派以南人为主体是不争的事实,由是招致很多官员的不满,为了表示对南方人的歧视,尤其是为了反对王安石变法,才有人杜撰了“政事堂刻石”之说,欲从根本上否定王安石当政的合法性,所以刻石之说是不可信的。
上述观点虽说得颇合逻辑,但也仍是一种推测,并没有拿出十分可信的证据来直接推翻《道山清话》中有关“政事堂刻石”的记载。所以宋初太祖是否制作过这块“刻石”,仍是个没有解开的谜。
宋真宗泰山封禅宋真宗即位之初,尚能广开言路,锐意进取,勤政治国,社会经济有所发展,出现了成平年间的小康局面。但与辽订立“澶渊之盟”后,以纳岁币求苟安,施政方针也日益保守,且崇道信佛,劳民伤财。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一国君臣有如一群患有臆想症的精神病人,共同演绎了几场“天书”、“封禅”之类的迷信闹剧。其中一些神秘细节的具体操作过程,将永远是宫廷历史之谜。
澶渊之盟后,宋真宗赵恒心情一直不好。原来想到世人对其父宋太宗皇位合法性问题的非议,及对自己替代兄长继承皇位问题的种种看法。心里就一肚子的不高兴。此时资政殿大学士王钦若又告诉他:“城下之盟,《春秋》所耻。陛下以万乘之尊而与辽国立城下之盟,难道还有比这更可耻的吗!”真是旧患未除,又添新耻,真宗心里就像吃了一只苍蝇,说不出来的窝囊和憋气,心病不轻。
王钦若揣摩到皇帝的心事,也为了迎合真宗好大喜功的心理,提出:“只有封禅泰山,才能镇抚四海,夸示外邦。”真宗听了果然心动。而后,王钦若又告诉真宗:“自古都是先有‘天端’,帝王才行封禅之举,那么怎么求得‘天端’呢?难道伏羲时真有所谓河图洛书吗?不过是圣人以神道设教罢了。天端虽非人力所为,但只要皇上深信而崇奉,以明示天下,则与天降祥端无异。”真宗又去问秘阁直学士杜稿:“河图洛书是怎么回事?”杜稿随口回答:“就是所谓‘龙马负图出于河、神龟负书出于洛’,其实都是古来即有的圣人设神道为教而已。”真宗听了,心领神会,决定施行。
真宗感到需要先将以宰相王旦为首的一批官员买通,让他们也心悦诚服地加入到这一剧情的演员行列中,那戏才会演得逼真。王钦若去转达了真宗的有关“圣意”,王旦半信半疑地勉强表示顺从。不久,真宗召群臣欢宴,提出不分君臣而以主宾就座,知枢密院事陈尧叟、权三司使丁谓,及王旦、杜稿等大臣不敢,真宗说:“今天只想和爱卿们乐乐,就不要讲君臣大礼了。”喝到高兴当口,真宗命侍者给每人一个红包,打开一看,都是大颗珍珠。真宗请大家继续喝酒,说等会还有赏赐,席终果然还有良金重宝之赐。尤其是特赐给王旦御酒一樽,嘱咐回家与妻儿共享。王旦回府打开一看,见樽中都是亮晃晃的大颗明珠,联系到前些天王钦若传达的“圣意”,顿然有所领悟。
景德五年(1008)正月初三的早朝上,内侍来报说宫城左承天门南角发现像书卷一样的黄帛有两丈多长,黄帛上隐约有字。真宗便向群臣讲了一个天方夜谭式的故事:“去年十一月某日夜里,有神人来告,谓来月在正殿建道场一个月,将降下《大中祥符》天书三卷。朕自十二月朔日已在正殿设了道场,恐内外起疑,所以未曾宣布。今日之帛书想必是天书下降了。”王旦带领群臣马上称贺,随后真宗率领众人来到左承天门,焚香望拜,让内侍上城楼取下“天书”,由真宗跪受。“天书”上写:“赵受命,兴于宋,付于恒。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其中“付于恒”,当然是指真宗赵恒,可见真宗即位是天命所归,且可“传世七百”,永葆宋祚。真宗大喜,把“天书”收藏于金匮之中,然后大宴群臣,令改元为“大中祥符”,“大中”有万事适中之意,“祥符”就是“天端”。接着大赦罪犯,官员普加薪俸,京城放假五天,公费欢宴庆祝。并遣使祭告天地、宗庙、宫观,群臣也纷纷上表称贺,一场闹剧拉开序幕。
大中祥符元年三月,兖州知州率千余人赴京上表,称天降祥符,万民称颂,请圣上封禅泰山,以报天地。真宗命朝臣讨论此事,众臣以为封禅泰山是帝王将自己统治天下的功德昭告天地的大礼,秦皇汉武都举行过这一大典,大宋建立以来,国泰民安,丰衣足食,天下大治,完全有必要举行这一大典。四月,又有“天书”降于宫中功德阁,进一步表明了天意。宰相王旦率领文武百官、外来使臣、僧道耆寿等各界代表二万四千余人伏阙上表,请求真宗封禅。这样规模大代表广的上请,竟达五次之多。这班老臣也的确配合默契。
真宗遂决定当年十月赴泰山举行封禅大典,曾问权三司使(财政大臣)丁谓经费有无问题?丁谓回答:“大计有余。”这更坚定了真宗过封禅瘾的决心。六月的一次朝会上,真宗又继续演绎着上回那个故事说:“去年那位神人又托梦告知,将有‘天书’降于泰山。”果然,王钦若上奏说,泰山下有醴泉涌出,泉旁的亭中有“天书”下降。于是群臣再纷纷上表称贺,乞加尊号“崇文广武仪天尊宝应章感圣明仁孝皇帝”,真宗拜受。至此,封禅的舆论准备,可谓相当完满。其他准备工作也正风风火火地进行着,如令匠人们专门制造了奉迎“天书”使用的“玉辂”。
十月初四,以玉辂载天书为前导,赵恒在庞大的仪卫扈从下居中,文武百官紧随其后,封禅队伍浩浩荡荡向泰山进发了。大队人马走了十七天,才从京城来到泰山脚下。仪仗、士卒遍列山野,两步一人,数步一旗,从山下一直排到山顶,其气势着实宏大。十月二十三日清晨,赵恒在斋戒三天后,头戴通天冠,身穿绛纱袍,乘金辂,备法驾,在众臣簇拥下,登上南天门,来到岱顶神庙。次日,举行隆重而繁琐的仪式,封祭吴天上帝及五方诸神,礼毕下山。再以同样隆重的仪式,在杜首山祭地祗神。最后登上朝觐坛,接受百官、外使和众僧的朝贺,上下传呼“万岁”,振动山谷。然后大赦天下,文武官员进秩,赐天下大酶三日,各地举行公费宴庆。
这里顺便提一下泰山中天门之下,海拔八百米的“回马岭”,这里山重水复,峰回路转,景色优美。传说宋真宗到泰山封禅,骑马上山,至此坡路高峻陡峭,马不能行,只得在此回马。现有石坊—座,额刻“回马岭”三字。可是从历史记录来看,宋真宗并不是骑马上山的,而是坐山轿上的山。泰山岱庙的《宋真宗封祀坛颂碑》记述:“上乃乘轻舆,陟绝嗽,跻日观,出天门。”即乘坐山轿,攀盘道石阶而上。而这“回马岭”,据说唐代就有此名。有人认为应是唐玄宗封禅泰山的回马之处,也有人认为应是汉光武帝登封泰山的回马之处,不知哪个推断的可信度较大?
十一月,真宗的大队人马还拐到曲阜谒拜了孔庙,加谥孔子为“玄圣文宣王”,命近臣分奠七十二弟子,然后参观了孔府,游览了孔林,赐钱三百万。以封禅礼成,诏改乾封县为“奉符县”。真宗还作《庆东封礼成诗》,令诸臣唱和,最后盛宴群臣。回到京城开封,诏定“天书”下降京城之日为“天庆节”,“天书”降于泰山日为“天贶节”,命文臣将其封禅泰山之行编成《大中祥符封禅记》一书。封禅大典前后历时五十七天,此后天下争言符瑞,群臣也争上表章,竞献赞颂之词,举国如痴如醉。
在其后的日子里,各地不断有符瑞吉兆像卫星一样放出来。如陕州报告说:“黄河自清”了,解州又发生“池盐不种自生”的奇迹,河中府百姓居然在中条山苍龙谷发现了黄金护封的仙书《灵宝真文》……真宗都深信不疑。大中祥符三年(1010)六月,河中府士人、父老、僧道一千二百人恳请真宗到汾阴祭祀后土,其后又有文武官员和各界代表三万余人到京请愿,要求真宗亲祀汾阴后土祠。真宗这时对制造大排场以抬高声望的做法似乎已经上瘾,决定明年春天亲祭汾阴地神。
大中祥符四年(1011)正月二十三日,赵恒又率众启程,西祀后土的队伍仍以“天书”为前导,经洛阳,出潼关,沿黄河北上,直趋汾阴(今山西万荣县西南)。历时二十一天才到山西宝鼎奉柢宫,以封禅泰山的隆重礼仪祭祀后土地祗。完成后,真宗又过黄河,折道向西,来到华山,补上拜谒祭祀西岳庙的礼仪。归途中,又在洛阳停留了二十多天,再去巩县(今属河南)拜祭祖宗三陵(太祖之父的永安陵、太祖永昌陵、太宗永熙陵)。直到四月初才回到京城,前后闹腾了近七十天,这趟“西祀”比“东封”耗费更大。准备工作就做了年余,修行宫、治道路、征民夫、役兵卒、贡钱物,动辄上万人,几十万钱帛。一些正直的朝臣上书劝谏,真宗根本听不进去。回来后,又是加官进俸,又是派使臣分赴五岳,为诸岳册封帝号,仍忙得不亦乐乎。
大中祥符五年(1012)十月的一天,真宗又忍不住演绎上回的故事,还说那位神仙托梦,传达天帝的旨意:“令先祖赵玄朗授你天书。”不久,这位先祖果然托梦告诫真宗:“要善为抚育苍生。”真宗认下这位子虚乌有的先祖后,马上出台了一连串举措:一是命天下为圣祖避讳;二是为圣祖上尊号,并配上一位圣母;三是在京城建造景灵宫,供奉圣祖和太祖、太宗像,其规模仅次于太庙;四是在京城最大的道教宫观大殿里供奉玉皇和圣祖的塑像;五是下令天下州县天庆观增建圣祖殿,官员上任和离职都必须拜谒;六是命宗正寺修订皇室家谱,增入圣祖事迹。由是真宗带头撰写《圣祖降临记》,王钦若的《圣祖事迹》、盛度的《圣祖天源录》等也纷纷出笼。
大中祥符六年(1013)六月,老子故里亳州的官吏和父老三千多人进京请愿,强烈要求真宗亲谒亳州太清官,拜祭老子。数天之中,群臣们也凑热闹,再次吁请。于是,真宗下诏,明年春天驾幸亳州,加老子“太上老君混元上德皇帝”尊号,命丁谓判亳州,筹措相关事宜。几个月后,丁谓又称瑞兆频生,从亳州献上灵芝三万七千枝,真宗另辟一殿展览这些灵芝。次年正月,仍以“天书”为前导,真宗率众又浩浩荡荡地开赴亳州(今安徽毫县),在太清宫拜谒老子后,一个月后才回开封。
半年过后,真宗又想出崇道的点子,宣布天帝的尊号为“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玉皇大天帝”。大中祥符八年(1015)正月初一,在隆重的礼仪中,真宗在玉清宫向天帝正式奉上尊号,参加这一仪式的除文武百官外,还有少数民族领袖、宗教界僧道代表和外国使者等。同时命令天下官员和百姓都须在家中设案焚香,向玉皇大帝致敬,地方官要派人检查,民间“玉皇大帝”的称呼也始于此。天禧元年(1017)正月初一,真宗又到玉清宫向玉皇大天帝献上宝册和龙服。全国各地也同日分设罗天大醮,以供民众僧道烧香跪拜。这样,将全国都卷入这一敬拜“玉皇大帝”的狂热迷信活动之中。
为了把以“天书”为中心的崇道活动搞得场面壮观,从大中祥符元年开始,真宗就在京城和全国大兴土木,营建宫观。其中最大的玉清昭应富有二千六百多座殿宇建筑,役使数万工匠夜以继日,用了七年多时间才竣工,并动用了全国最好的建筑物资,其宏大豪华之规模,超过秦之阿房和汉之建章。次年,真宗又命令全国各州县都必须建天庆观,供奉三清玉皇,总数在千所以上。真宗还在寿丘(今山东曲阜境内)建景灵宫,有一千三百二十多座建筑,以供奉圣祖赵玄朗,又造太极观供奉圣祖母。由于曲阜太远,真宗不便亲致礼拜,就在京城也分别建造景灵宫和太极观。
乾兴元年(1022),真宗去世,“天书”也随葬入陵,总算结束了长达15年的荒唐闹剧。真宗晚年已完全沉浸在这出自导自演的荒诞戏剧中,满口胡话,神魂颠倒。当然还有大量的必不可少的配角,才能把这场戏演得如此生动鲜活。其中王钦若、丁谓、林特、陈彭年和刘承规五位配角最为重要,他们相互勾结,行踪诡秘,号称“五鬼”,将朝政搞得乌烟瘴气。然而各人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不同,王钦若为人奸巧,智数过人,胆大妄为,又懂道教,这出戏由他首创建议,作用最大。丁谓狡黠机敏,开始主要是推波助澜,后来居上累官宰相,成为真宗末年政治中举足轻重的角色。林特工于算计,善于逢迎附和,接任三司使,主管封祀和营造的财政大计,几乎把太祖、太宗朝的家底积蓄都挥霍殆尽。刘承规是宦官,官居皇城使,当时伪造“天书”,多由皇城司奏报,或兼负责道具的制作。陈彭年擅长礼法,颇有学问,为东封西祀参订仪制,历翰林学士、参知政事。天禧大礼,为天书仪卫副使,负责闹剧场景的设计。宰相王旦名为正直,以美珠一樽,竟箝其口,且屡次力请封禅,冒称众意,利令智昏到如此程度。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许多僧道、耆寿、外臣乃至大量士人、百姓都参与了进来,搞得举国如痴如醉,进入迷狂状态。
那么,是什么魔力能动员起全国这么多的各阶层人士,最后完成这令后人深感可笑又可悲的荒诞闹剧呢?其中有多少人在不同程度的参与作假?多少人明知“天书”等符瑞吉兆有假,却依然崇信有加,痴狂不已?为什么此类文化现象有如此之感劭而在中国历史上能常演不衰?
宋仁宗生母之谜演绎宋代宫廷故事的元代杂剧《抱妆盒》和包公戏《狸猫换太子》等剧目,都是讲述宋仁宗母亲、宋真宗的李宸妃如何遭到刘皇后的陷害,仁宗也差点险遭不测的传奇故事,其遭遇之坎坷,情节之跌宕,令人扼腕。为什么民间对宋代宫廷的这段故事如此津津乐道呢?其历史的真相又是如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