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拼图——英雄的结局：札木合之死



十三翼之战后的几年，两个年轻人似乎都在韬光养晦。1195年，一个意外的机会让铁木真收获颇丰。金国人鼓动蒙古部和克烈部结盟对抗塔塔儿人，尽管塔塔儿人是女真人的传统盟友，但女真人担心他们羽翼丰满再难动也。铁木真邀请脱斡邻勒一起出兵，没想到这一战几乎让塔塔儿部整体覆灭。战役之后他们一起得到金主的封赏，脱斡邻勒得到王汗的称号，而铁木真得到了札兀惕忽里即部族统领的襄封，表明金主正式承认铁木真为蒙古部的部长和统率蒙古的首领。这一胜利让铁木真的军力、物资和人口大增，他的势力开始超过札木合。在这之后，铁木真又独立发动对同族主儿乞的战争，兼并了主儿乞部落。

铁木真统一蒙古的步伐在加快，终于让他的敌对力量走到一起。1201年，合塔斤人、朵儿边人、塔塔儿人、篾儿乞惕人、泰亦赤兀惕人，这些部落的首领在额尔古纳河下流召开忽里台大会，共同推举札木合为汗，授予他古老而又尊贵的头衔“古儿汗”。之后，他们立即商议针对铁木真的进攻。接下来的这场战役被称为“阔亦田之战”，谁赢得这场战役，谁将成为中部草原的最高统治者。

王汗站在了铁木真一边，他一直在保持这两个自称是蒙古人首领的年轻人的力量平衡。这一次札木合失败了，王汗大度地收留了札木合。自此，札木合独立的军事力量不复存在。1203年，王汗被铁木真打败，札木合投奔乃蛮部太阳汗。1204年，太阳汗又被铁木真打败，札木合再无处可投，开始逃亡。这时他已失去了所有的族人百姓，他的五个心腹因为绝望，把他捆缚起来，送给了铁木真。

两个年轻人自从1183年分开，如今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他们最后的会面也将《蒙古秘史》推到了高潮。《蒙古秘史》用了冗长的篇幅回忆两个少年同伴的感情，铁木真甚至提议与札木合重新结盟。他说：“咱们分离已久，今天重归于好，希望从今以后，你我同驾一辕，切莫再起异心。”还有如此等等煽情的语言，都让人对其真实性产生怀疑。这可以理解，《蒙古秘史》毕竟出于成吉思汗史官之手。札木合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必须死。当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他也会陷入感伤的怀旧之情，这是情感结构的最后部分。但他那长段忏悔的话，仍然值得怀疑。下面他就需要选择如何死了。他对铁木真说：“现在，世界是你的。你留下我有什么用呢？我会让你寝食难安。”他请求铁木真赐他速死，以平安答之心。他只有一个请求，要用最高贵的方式处死他，不要让他的血流到地面上，暴露在太阳之下，在蒙古人看来，这样才可以得到超度。传说铁木真亲自送他赴死，用一条金带厚葬札木合，那条金带正是他们第三次结为安答时，铁木真赠给札木合的，现在又系在他的腰上。

札木合选择死亡，选择了英雄的结局。他的血和成吉思汗一样高贵。他有英雄的梦想和目标，也有英雄的果断和残忍。即使在逆境中，他也没有放弃目标，即要由他来统一草原。在寄人篱下的处境下，他还在鼓动王汗的儿子桑昆继续反对铁木真。铁木真问札木合：“你是英雄，我也是英雄。蒙古草原如此辽阔，难道容不下两个英雄吗？”札木合回答：“是的，天下只能有一个英雄。只是我再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札木合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