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五十上阵督师,西域把涸隘风

来源:百科故事网 时间:2020-12-07 属于:左宗棠
  •   十年生聚,当左宗棠头顶闽浙两省总督顶戴时,已经是半百之人了。把酒临风,左宗棠第一次老泪纵横。

      十月的天空艳阳高照,秋高气爽。虽然是在江南,但毕竟已经到了晚秋,略带寒意的阵阵秋风卷起片片落叶,在空中盘旋飞舞着,给人一种不可言喻的萧瑟感觉。

      年逾半百的左宗棠,在尾山后已经伫立良久,静静地望着山后的福建船厂厂基沉思着。

      福建造船厂正在筹建之中,开工已有几个月,可是左宗棠却要走了。多少年来一直能为中国有自己的造船厂而奔波劳累、呕心沥血的左宗棠,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安定的环境来实现他办船厂的愿望。如今,这才刚刚开始于实施中,他却又要走了,怎能不让他从心底涌起丝丝的哀愁?

      看着那刚刚开始动工的船厂,左宗棠就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刚刚满月的孩子一样,不忍离去。福建船政局早已融入了他的灵魂,在左宗棠看来,富国强兵之路即在此。

      昨日,左宗棠接到圣旨:调任陕甘总督平剿西北回民叛乱。接旨后,左宗棠的全身几乎都凉了。

      左宗棠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哪里知道这又是一场战争的结果?

       陕甘一带本系回汉杂处之地,民族之间本应情同兄弟手足,然而兄弟之间的不和也是时而有之的,本不足为奇,但自清廷执政以来,对回族实行严苛的歧视与高压 政策,加之地方官员腐败颟顸,处理纠纷不公,挑起回汉矛盾,致使民族之间的不和日渐加剧,再加之太平军的余党赖文光又与回民领袖张宗禹合流,歃血为盟: "同生死,共命运",发展成为一支新军,并且大部分都弃步为骑,实力迅速扩大,起陕甘,出华北,长驱直人,官兵对之无可奈何,处处防剿,屡屡败北。他们在 河南许州分成两股:一支由赖文光、任化邦率领,在中原一带出没;而另一支由张宗禹率领,潜回陕甘,网罗回民,这两支军事力量被称为东西二捻。朝廷派往陕甘 的督抚一级大臣,往往只知道用高压手段,就不知道怎样因势利导,与各民族之间和睦相处。各项施政也与民族利益相矛盾。直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而一些民 族首领又不能配合地方政务,为民谋利,而是趁混乱之际利用民怨,聚众闹事。地方官员一味采取血腥镇压手段,回民不堪忍爱,起而反抗,致使地方连年处于镇压 与反镇压的战祸之中。

      多年以来,陕甘的督抚都不善于在体恤民情,减轻百姓负担,帮助他们发展生产,增加收入上下功夫;同时又由于不懂 治兵之道,因此每逢战端,总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许多地方官吏只知道为官一任,尽量满足自己的私欲,以个人的欲壑为先,而对地方却干不出几件好事,上任 的官差,如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结果还是每况愈下。

      西北局势严峻,回民军骁勇善战,远征西北必然困难重重;但左宗棠并不是怕困难的 人。左宗棠就是左宗棠,左宗棠就是一个铁骨铮铮,从不向困难低头的硬汉子,他首先想到的是福州的船政局,自己费尽心机,历经艰辛筹办起来的,自己一去很有 可能就会夭折于襁褓之中,多少心血就会付之东流。虽然自己已经写了奏折让钦差带回朝廷,请求延缓一二个月的时间,但不知朝廷是否会恩准。自己一走,这船政 局交给谁最为稳妥呢?将军、总督公务繁重,并且调动频繁,福州的船政局必须有一个固定的主持大局的人。这个合适的人选在哪里?

      想到这里,左宗棠轻叹了一声,紧蹙双眉,下意识地捻了捻胡须。

      一抹夕阳洒在闽江之上,辉映出黄昏的余辉,闪着层层金黄色的粼光。马尾山后的这一片土地,是左宗棠和几个洋人技师百里挑一的理想之港。这里距离海口50公里,面临闽江,群山西拱,西岸地形十分险要,易守难攻。左宗棠看着看着,仿佛未来船政局的大好蓝图就在眼前……

      随从们都静静地站在左宗棠的身后,没有一个人出声,都怕打扰了左宗棠的思绪,他们知道,左大人自接到调任的圣旨后,心情就一直不好。可是天色已经实在太晚了,随从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有一个上前对左宗棠说道:"大人,天色不早了。"

      左宗棠似从梦中惊醒,抬头看了看天,心想,是该回去了。只见西边的天际剩下夕阳最后的一抹余辉,晚霞的红晕也快要消隐了,一群乌鸦从群山中飞出,"哇哇"地叫着,说不出的萧杀凄凉。左宗棠颔首道:"好吧,回去。"

      如遇大赦的随从们,像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左宗棠打道回府。一路之上,左宗棠将心中筛选已久的名字,像电视镜头一样在大脑里,一个个地再一次的过滤了一遍,最后,焦点定格在沈葆祯身上。

      这个沈葆祯不仅声誉不错,威望较高,而且也热心于师夷制夷之道,办事也颇具魄力,如果让他来主持船政,必能担此重任。并且,恰巧他现在因奔母丧,卸去了江西巡抚的职位,现在也正在原籍福建。他应该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了,但是,又怎么去说服他呢?

      左宗棠在沉思中已不知不觉到了府中,他匆匆地用过饭,便进了书房,现在没有人敢打扰他,大家都知道左宗棠情绪不稳定,都小心翼翼的,惟恐出了什么差错,整个总督府一片宁静。

       左宗棠在书房里奋笔疾书,给沈葆祯写了一封信,邀他任总理船政大臣。然后,又写了一件奏章,申报朝廷推举沈葆祯主持船政事宜,以防止受地方官员的制约与 牵制。奏章写完后,左宗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在心里暗暗叫道:"沈葆祯,福州船政就拜托给你老兄了!"之后,他又快步走到榻前,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抽 剑在手,只见寒光四射,弹一弹,清脆悦耳,悠悠然如泉之声。左宗棠笑了,很自然地笑了――这是左宗棠的秉性,他一向都是很自信的。这支宝剑伴随着他度过 了大半生,经历过无数险境,又常常化险为夷,绝处逢生。

      这支宝剑就像左宗棠最知心的朋友一样。每逢大事,它总能给他以智慧和勇气。宝剑未老,左宗棠也未老。他这年才54岁,54岁又怎么啦,54岁的左宗棠依然能保持那么一股热情,仍然能将自己的整个身心都投入到国家的自强与奋进之中。

      "姜尚不也是八十高龄还在辅佐文王吗?我左宗棠还只五十四岁哩!"左宗棠自言自语道。

      月上三竿,夜已深沉。

      晚秋的月色冰冷地泻在几案上。一阵夜风吹过,左宗棠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他忽然想到:金戈铁马,征战多年,何时才能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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