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节 内储说下六微
六微:一曰权借在下,二曰利异外借,三曰托于似类,四曰利害有反,五日参疑内争,六曰敌国废置。此六者,主之所察也。
经一权借
权势不可以借人。上失其一,臣以为百。故臣得借则力多,力多则内外为用;内外为用则人主壅。其说在老聃之言失鱼也。是以人主久语,而左右鬻怀刷。其患在胥僮之谏厉公,与州侯之一言,而燕人浴矢也。
说一
势重者,人主之渊也;臣者,势重之鱼也。鱼失渊而不可复得也,人主失其势重于臣而不可复收也。古之人难正言,故托之于鱼。
赏罚者,利器也,君操之以制臣,臣得之以拥主。故君先见所赏则臣鬻之以为德,君先见所罚则臣鬻之以为威。故曰:"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靖郭君相齐,与故人久语,则故人富;怀左右刷,则左右重。久语怀刷,小资也,犹以成富,况于吏势乎?
晋厉公之时,六卿贵。胥僮、长鱼矫谏曰:"大臣贵重,敌主争事。外市树党,下乱国法,上以劫主,而国不危者,未尝有也。"公曰:"善。"乃诛三卿。胥 僮、长鱼矫又谏曰:"夫同罪之人偏诛而不尽,是怀怨而借之间也。"公曰:"吾一朝而夷三卿,予不忍尽也。"长鱼矫对曰:"公不忍之,彼将忍公。"公不听。 居三月,诸卿作难,遂杀厉公而分其地。
州侯相荆,贵而主断。荆王疑之,因问左右,左右对曰:"无有。"如出一口也。
燕人无惑,故浴狗矢。燕人,其妻有私通于士,其夫早自外而来,士适出。夫曰:"何客也?"其妻曰:"无客。"问左右,左右言:"无有。"如出一口。其妻曰:"公惑易也。"因浴之以狗矢。
一曰:燕人李季好远出,其妻私有通于士,季突至,士在内中,妻患之。其室妇曰:"令公子裸而解发,直出门,吾属佯不见也。"于是公子从其计,疾走出门。 季曰:"是何人也?"家室皆曰:"无有。"季曰:"吾见鬼乎?"妇人曰:"然。""为之奈何?"曰:"取五牲,之矢,浴之。"季曰:"诺。"乃浴以矢。一 日浴以兰汤。
【译文】
六种微妙幽隐的情况:一是臣下转借君主的权势;二是君臣的利害各异,臣下便借助外力以谋私;三是臣下假托类似的情况以欺君;四是利害相反,君国受害,臣下得利;五是君臣名分混乱,臣下越位,导致内乱;六是大臣的任免为敌国所控制。这六种情况,是君主必须明察的。
经一权借
君主的权势不可以放给臣下。君主丢掉一分权势,臣下就会将权势增为一百。所以臣下得到权势就力大,力大朝廷内外都为他尽力;朝廷内外为他尽力,人君就蔽 塞了。那道理就是《老子》书中所说的"鱼不可以脱于渊"。君主同人谈话时间长,而左右近侍得到理发用具之类赏赐就卖弄。那祸害就在于胥僮谏厉公,州侯当权 人便异口同声,而燕人用屎浴身。
说一
权势好比人君的深渊,人臣好比深渊中的游鱼。游鱼离开深渊就无法再得到它,人君放权势给人臣就再也收不回来。古人不便直说,所以就假托鱼来作比方。
赏罚是锐利的武器,人君操持它就可以制服臣下,臣下得到它就可以蒙蔽君主。所以君主如事先露出行赏的意图,臣下就会卖弄它作为自己的恩德;君主如事先露出处罚的想法,臣下就会卖弄它作为自己的威势。所以说:"国家的权柄,决不可以送给人。"
靖郭君做了齐国的丞相,同他的老朋友谈话时间长了一些,老朋友就发财了;他赐给左右近侍理发工具,其地位就抬高了。谈话时间长了一些,赏赐近侍左右一些理发工具,这是微薄的资助,还能够致富,更何况给官吏以权势呢?
晋厉公时,六卿有权。胥僮、长鱼矫进谏说:"大臣掌权势重,与君主地位几乎相等。他们争权夺势,勾结外国,树立私党,对下扰乱了国法,对上劫持君主,这 样国家还不危殆,是从来没有的。"厉公说:"好。"于是诛杀了三卿。胥僮、长鱼矫又谏说:"同样有罪的人只杀了一半而没有全杀,是让他们怀恨在心,并给他 们提供了机会。"厉公说:"我在一个早上就杀了三卿,把他们都杀了我于心不忍。"长鱼矫回答说:"您不忍心,他们会忍心对主公下手的。"厉公不答应。过了 三个月,栾氏、中行氏作乱,于是杀了厉公而瓜分了他的领地。
州侯做了楚国的丞相,位高权势大,而且独断专行。楚王有些疑心,因而问左右:"州侯是不是专权?"左右说:"没有。"如同出自一人之口。
燕国有个人精神并没有错乱,反而用狗屎洗浴。一个燕国人,他的妻子私通一个士人,他的丈夫早晨从外回来,那个士人刚好出来。丈夫问:"什么客人?"他的 妻子说:"没有客人。"问左右,左右说:"没有。"就像一个人说的一样。他的妻子说:"你的精神错乱了。"因而用狗屎给他洗浴。
还有 一种说法:燕国有个叫李季的,好出远门,他的妻子和一个士人私通,而李季突然归来,那个士人正在卧室里,妻子很犯愁。妾对她说:"让公子不穿衣服披散头 发,一直出门,我们就假装没看见。"于是公子依计而行,很快跑出门去。李季说:"这是什么人?"奴婢都说:"没有人。"李季说:"我看见鬼了么?"妇人 说:"是呀!""怎么办呢?"妇人说:"去拿五牲的屎来洗浴。"李季说:"好吧!"就用屎洗浴了。一说是用兰花汤洗浴。
【原文】
经二利异
君臣之利异,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灭。是以奸臣者,召敌兵以内除,举外事以眩主,苟成其私利,不顾国患。其说在卫人之妻夫祷祝也。故戴歇议子弟, 而三桓攻昭公;公叔内齐军,而翟黄召韩兵;太宰嚭说大夫种,大成牛教申不害国;司马喜国告赵王,吕仓规秦、楚;宋石遗卫君书,白圭教暴谴。
说二
卫人有夫妻祷者,而祝曰:"使我无故,得百束布。"其夫曰:"何少也?"对曰:"益是,子将以买妾。"
荆王欲宦诸公子于四邻,戴歇曰:"不可。""宦公子于四邻,四邻必重之。"曰:"子出者重,重则必为所‘重之国党,则是教子于外市也,不便。"
鲁孟孙、叔孙、季孙相戮力劫昭公,遂夺其国而擅其制。鲁三桓逼公,昭公攻季孙氏,而孟孙氏、叔孙氏相与谋曰:"救之乎?"叔孙氏之御者曰:"我,家臣 也,安知公家?凡有季孙与无季孙于我孰利。"皆曰:"无季孙必无叔孙。""然则救之。"于是撞西北隅而入。孟孙见叔孙之旗入,亦救之。三桓为一,昭公不 胜。逐之,死于乾侯。
公叔相韩而有攻齐。公仲甚重于王,公叔恐王之相公仲也,使齐、韩约而攻魏。公叔因内齐军于郑,以劫其君,以固其位,而信两国之约。
翟璜,魏王之臣也,而善于韩。乃召韩兵令之攻魏,因请为魏王搆之以自重也。
越王攻吴王,吴王谢而告服,越王欲许之。范蠡、大夫种曰:"不可。昔天以越与吴,吴不受,今天反夫差,亦天祸也。以吴予越,再拜受之,不可许也。"太宰 嚭遗大夫种书曰:"狡兔尽则良犬烹,敌国灭则谋臣亡。大夫何不释吴而患越乎?"大夫种受书读之,太息而叹曰:"杀之,越与吴同命。"
大成牛从赵谓申不害于韩曰:"以韩重我于赵,请以赵重子于韩,是子有两韩,我有两赵。"
司马喜,中山君之臣也,而善于赵,尝以中山之谋微告赵王。
吕仓,魏王之臣也,而善于秦、荆。微讽秦、荆令之攻魏,因请行和以自重也。
宋石,魏将也;卫君,荆将也。两国构难,二子皆将。宋石遗卫君书曰:"二军相当,两旗相望,唯毋一战,战必不两存。此乃两主之事也,与子无有私怨,善者相避也。"
白圭相魏,暴谴相韩。白圭谓暴谴曰:"子以韩辅我于魏,我以魏待子于韩,臣长用魏,子长用韩。"
【译文】
经二利异(利害不同)
君和臣的利益是不同的,所以人臣是没有尽忠的,因而人臣得利,君主就会失利。奸臣往往招来敌兵用以除掉国内的私仇,提出外交上的问题来迷惑君主,他们只 顾取得私利而不顾国家的祸患。那道理就在于卫国的一对夫妻的祷告里。所以戴歇议论楚王的子弟,而三桓攻打鲁昭公;公叔引进齐国的军队,而翟黄招来韩国的兵 马;太宰豁劝说大夫文种,大成牛串联申不害;司马喜密告赵王,吕仓勾结秦、楚;宋石写信给卫君,白圭教导暴谴。
说二
卫国有一对夫妻祈祷,妻子祷告说:"让我没有灾祸,还能得到一百捆布。"丈夫说:"为什么那么少?"回答说:"比这多了,你就会用它买妾。"
楚王想让儿子们到四邻去做官,戴歇说:"不可以。""让儿子们到四邻做官,四邻一定会器重他们。"戴歇说:"公子出外被器重,被器重就必定成为这个国家的一党,这就是教育儿子勾结外国,这是不妥的。"
鲁国的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合力劫持鲁昭公,遂夺得国家政权、垄断国政。鲁国三桓逼昭公,昭公就攻打季孙,孟孙、叔孙互相谋划说:"救他去吗?"叔孙 氏的车夫说:"我是家臣,怎么会了解公家的事?总之,得看有季孙和无季孙哪样对我才有利。"大家都说:"没有季孙就没有叔孙。""那么就去救他。"于是叔 孙率兵从西北角冲了进去。孟孙看叔孙的旗进去了,也去救季孙。三桓合而为一,昭公不能取胜。三桓将昭公驱逐出鲁国,死在乾侯。
公叔在韩国做了丞相,而又结交齐国。公仲很受韩王的尊重,公叔怕韩王委任公仲做丞相,使齐、韩相约而攻魏。公叔因而在韩都新郑接纳齐军,用以要挟君主,以巩固他的职位,并且申明两国之约。
翟璜是魏国的大臣,和韩国又很有交情。于是就招韩国之兵,让他们攻魏,他从中为魏王讲和,借以自重。
越王勾践攻打吴王夫差,夫差谢罪而请求臣服,勾践想要答应他。范蠡、大夫种说:"不可以。从前上天把越赐给吴,吴不接受,如今上天反过来对待夫差了,这 是上天赐给他的灾祸。上天把吴赐给越,越要行大礼来接受,不能答应和吴讲和。"太宰嚭写信给大夫文种说:"狡兔捕捉光了,猎狗就要被烹杀;敌国消灭了,谋 臣也就会消亡。大夫您为什么不宽恕吴国而让它成为越国的忧患呢?"大夫文种接到信读过之后,长叹一声说:"杀了他,越和吴的命运就没有什么两样了。"
大成牛从赵国到韩国对申不害说:"您用韩的力量支持我在赵得到重用,请让我用赵的力量支持您在韩得到重用,这就是说您有了两个韩国力量,我有了两个赵国力量。"
司马喜是中山君的大臣,但他和赵国有交情,他曾经把中,山国的谋划密告赵王。
吕仓是魏王的大臣,但他和秦、楚都有交情。他暗示秦、楚,让他们攻魏,他从中帮助讲和借以自重。
宋石是魏国的大将,卫君是楚国的大将。两国交兵,二人是统帅。宋石给卫君写信说:"两军实力相当,两国旗帜遥遥相望,只盼着这一仗不打,打起来一定不能两存。这是两国君主的事,我和您没有私怨,最好的办法是相互避开。"
白圭是魏国的丞相,暴谴是韩国的丞相。白圭对暴谴说:"您用在韩的势力支持我在魏的地位,我用魏的势力支持您在韩的地位,我就可以长久在魏掌权,您也可以在韩长久执政。"
【原文】
经三似类
似类之事,人主之所以失诛,而大臣之所以成私也。是以门人捐水而夷射诛,济阳自矫而二人罪,司马喜杀爰骞而季辛诛诛,郑袖言恶臭而新人鼼,费无忌教郄宛而令尹诛,陈需杀张寿而犀首走。故烧刍而中山罪,杀老儒而济阳赏也。
说三
齐中大夫有夷射者,御饮于王,醉甚而出,倚于郎门。门者刖跪请曰:"足下无意赐之余沥乎?"夷射叱曰:"去!刑余之人,何事乃敢乞饮长者!"刖跪走退。 及夷射去,刖跪因捐水郎门雷下,类溺者之状。明日,王出而呵之,曰:"谁溺于是?"刖跪对曰:"臣不见也。虽然,昨日中大夫夷射立于此。"王因诛夷射而杀 之。
魏王臣二人不善济阳君,济阳君因伪令人矫王命而谋攻己。王使人问济阳君曰:"谁与恨?"对曰:"无敢与恨。虽然,尝与二人不善,不足以至于此。"王问左右,左右曰:"固然。"王因诛二人者。
季辛与爰骞相怨。司马喜新与季辛恶,因微令人杀爰骞,中山之君以为季辛也,因诛之。
荆王所爱妾有郑袖者。荆王新得美女,郑袖因教之曰:"王甚喜人之掩口也,为近王,必掩口。"美女入见,近王,因掩口。王问其故,郑袖曰:"此固言恶王之 臭。"及王与郑袖、美女三人坐,袖因先诫御者曰:"王适有言,必亟听从王言。"美女前近王甚,数掩口。王悖然怒曰:"劓之。"御因揄刀而劓美人。
一曰:魏王遗荆王美人,荆王甚悦之。夫人郑袖知王悦爱之也,亦悦爱之,甚于王。衣服玩好,择其所欲为之。王曰:"夫人知我爱新人也,其悦爱之甚于寡人, 此孝子所以养亲、忠臣之所以事君也。"夫人知王之不以己为妒也,因为新人曰:"王甚悦爱予,然恶子之鼻,子见王,常掩鼻,则王长幸子矣。"于是新人从之, 每见王,常掩鼻。王谓夫人曰:"新人见寡人常掩鼻,何也?"对曰:"不知也。"王强问之,对曰:"顷尝言恶闻王臭。"王怒曰:"劓之!"夫人先诫御者曰: "王适有言,必可从命。"御者因揄刀而劓美人。
费无极,荆令尹之近者也。郄宛新事令尹,令尹甚爱之。无极因谓令尹曰:"君爱宛甚,何 不一为酒其家?"令尹曰:"善。"因令之为具于郄宛之家。无极教宛曰:"令尹甚傲而好兵,子必谨敬,先亟陈兵堂下及门庭。"宛因为之。令尹往而大惊,曰: "此何也?"无极曰:"君殆,去之!事未可知也。"令尹大怒,举兵而诛郄宛,遂杀之。
犀首与张寿为怨,陈需新入,不善犀首,因使人微杀张寿。魏王以为犀首也,乃诛之。
中山有贱公子,马甚瘦,车甚弊。左右有私不善者,乃为之请王曰:"公子甚贫,马甚瘦,王何不益之马食?"王不许。左右因微令夜烧刍厩。王以为贱公子也,乃诛之。
魏有老儒而不善济阳君。客有与老儒私怨者,因攻老儒杀之,以德于济阳君,曰:"臣为其不善君也,故为君杀之。"济阳君因不察而赏之。
一曰:济阳君有少庶子者,不见知,欲入爱于君者。齐使老儒掘药于马梨之山,济阳少庶子欲以为功,入见于君曰:"齐使老儒掘药于马梨之山,名掘药也,实间君之国。君不杀之,是将以济阳君抵罪于齐矣。臣请刺之。"君曰:"可。"于是明日得之城阴而刺之,济阳君还益亲之。
【译文】
经三似类(托于类似)
似类之事,会造成君主刑戮的失当,而成为大臣谋取私利的机会。因此守门人倒脏水而夷射被杀,济阳君假作王命而使二人被诛,司马喜刺死了爰骞而季辛被斩, 郑袖说讨厌气味而新人被割鼻,费无忌给郄宛出谋而令尹杀郄宛,陈需杀张寿而犀首逃亡。所以有人烧了草料棚而中山公子却犯了罪,有人杀老儒而济阳君却予以奖 赏。
说三
齐国的中大夫有个叫夷射的,陪同君王饮酒,醉得很厉害就出来了,倚在便门旁。守门人刖跪请求说:"您不 能赏我几滴剩酒么?"夷射呵斥说:"去!刑戮余孽,还胆敢向尊长要酒喝!"刖跪退回去。等夷射走了,刖跪就在檐下接雨水的地方倒了脏水,像在那里小便了的 样子。第二天君主出来呵问说:"谁在这小便了?"刖跪回答说:"臣我没有看见。虽说如此,昨天中大夫夷射在这里站过。"君王因此而把夷射杀了。
魏王的臣下中有两个人与济阳君不睦,济阳君就让人假借王命谋划攻击自己。君王派人问济阳君说:"跟谁有仇恨?"回答说:"不敢跟谁有仇恨。虽说如此,过去跟两个人有些不睦,也不至于这样。"王问左右近侍,左右近侍说:"的确是。"魏王就把那两个人杀了。
季辛同爰骞互相怨恨。司马喜刚刚跟季辛不睦,因而就暗中使人杀了爰骞,中山国国君以为是季辛干的,因而就把他杀了。
楚王有一个爱妾叫郑袖。楚王新得到一个美女,郑袖就教给她说:"君主特别喜欢人掩口,如你靠近君王,一定要掩口。"美女进见,靠近王,便掩口。楚王问缘 故。郑袖说:"这原来是讨厌君王的气味。"等到君主和郑袖、美女三个人坐下来,郑袖就先告诫侍从说:"王如有话,一定要马上按王说的去办。"美女靠王很近 了,掩口好几次。楚王勃然大怒说:"把她的鼻子割掉!"侍从抽出刀就把美人的鼻子割掉了。
另有一种说法:魏王送给楚王一个美人,楚王 非常喜爱她。夫人郑袖知道君主喜爱那美人,自己也就喜爱她,比君主还厉害。衣服珍玩,尽她喜欢的挑,没有什么办不到的。君主说:"夫人知道我爱新人,而你 爱她比我更甚,这是孝子所以供养双亲,忠臣所以侍奉君主的原因。"夫人知道君主不认为自己会嫉妒,就对新人说:"君主非常喜爱你,但讨厌你的鼻子,你见君 主的时候,要常掩鼻,那样君主就会永远宠你了。"于是美人听从她的话,每次见君主,常常掩鼻。王对夫人说:"美人见寡人常常掩鼻,这是为什么?"回答说: "不知道。"王硬是追问下去,回答说:"以前她说过,讨厌闻到王的气味。"王大怒说:"把她的鼻子割掉!"夫人事先就告诫侍从说:"君主如果有话,一定要 听从命令。"侍从就抽刀就把那美人的鼻子割掉了。
费无极是楚国令尹亲近的人。郄宛新近投靠令尹,令尹非常喜爱他。无极就对令尹说: "您很喜爱郄宛,为什么不在他家设宴呢?"令尹说:"好。"就告诉底下人在郄宛家备办酒宴。无极教给郄宛说:"令尹非常傲慢而且喜好兵器,你一定得谨慎恭 敬,首先是赶紧把兵器陈列在厅堂下和院门口。"郄宛完全照办了。令尹来了,一看大惊说:"这是为什么?"无极说:"您太危险了,离开这里吧!事情还不知道 怎样呢。"令尹大怒,起兵攻郄宛,终于把他杀了。
公孙衍跟张寿有仇,陈需刚刚来到魏国,和犀首不睦,就使人暗杀了张寿。魏王以为是犀首干的,就把公孙衍赶跑了。
中山国有一个低贱的公子,他的马很瘦,车也破旧。国君的侍从有私下与公子不和的,就为他向君主请求说:"公子太穷了,马也太瘦了,君主为什么不给他增加点马料?"君主没答应。侍从便暗地里叫人烧了草料棚。君主以为是公子干的,就把他杀了。
魏国有个老儒,跟济阳君不和。济阳君的门客有人跟老儒有私仇,因此攻击老儒而把他杀了,用以讨好济阳君,说:"因为他和您不和,所以臣为您把他杀了。"济阳君也没有考察真相就赏了他。
还有一种说法:济阳君有个少庶子,未被赏识而又想得到济阳君的宠爱。齐国让老儒在马梨之山掘草药,济阳君的少庶子想要显示自己的功劳,入见济阳君说: "齐国让老儒在马梨之山挖药草,名义上是挖药草,实际上是刺探您的封国的机密。您如果不把他杀了,这会使你由于齐国的探密而被治罪。臣请求得到您的许可, 去把他刺死。"济阳君说:"可以。"于是第二天少庶子在城北把那位老儒刺死,济阳君接下来对少庶子愈加亲近了。
【原文】
经四有反
事起而有所利,其尸神主之;有所害,必反察之。是以明主之论也,国害则省其利者,臣害则察其反者。其说在楚兵至而陈需相,黍种贵而廪吏覆。是以昭奚恤执贩茅,而僖侯移谯其次绺;文公发绕炙,而穰侯请立帝。
说四
陈需,魏王之臣也,善于荆王,而令荆攻魏。荆攻魏,陈需因请为魏王行解之,因以荆势相魏。
韩昭侯之时,黍种尝贵甚。昭侯令人覆廪,吏果窃黍种而粜之甚多。
昭奚恤之用荆也,有烧仓窌者而不知其人。昭奚恤令吏执贩茅者而问之,果烧也。
昭僖侯之时,宰人上食而羹中有生肝焉。昭侯召宰人之次而诮之曰:"若何为置生肝寡人羹中?"宰人顿首服死罪,曰:"窃欲去尚宰人也。"
一曰:僖侯浴,汤中有砾。僖侯曰:"尚浴免,则有当代者乎?"左右对曰:"有。"僖侯曰:"召而来。"谯曰:"何为置砾汤中?"对曰:"尚浴免,则臣得代之,是以置砾汤中。"
文公之时,宰臣上炙而发绕之。文公召宰人而谯之曰:"女欲寡人之哽耶,奚为以发绕炙?"宰人顿首再拜请曰:"臣有死罪三:援砺砥刀,利犹干将也,切肉肉 断而发不断,臣之罪一也;援木而贯脔而不见发,臣之罪二也;奉炽炉,炭火尽赤红,而炙熟而发不烧,臣之罪三也。堂下得无微有疾臣者乎?"公曰:"善。"乃 召其下而谯之,果然,乃诛之。
一曰:晋平公觞客,少庶子进炙而发绕之,平公趣杀炮人,毋有反令。炮人呼天曰:"嗟乎!臣有三罪,死而 不自知乎!"平公曰:"何谓也?"对曰:"臣刀之利,风靡骨断而发不断,是臣之一死也;桑炭炙之,肉红白而发不焦,是臣之二死也;炙熟,又重睫而视之,发 绕炙而目不见,是臣之三死也。意者堂下其有翳憎臣者乎?杀臣不亦蚤乎!"
穰侯相秦而齐强。穰侯欲立秦为帝而齐不听,因请立齐为东帝,而不能成也。
【译文】
经四有反(利害有反)
事件发生而有利,君主就要拥有它;有害,就要从反面察看它。因此明主考虑问题,国家受害就要考察谁得其利,臣下受害就要考察与他利害相反的人。那道理就 在于:楚国的大兵到了而陈需当了丞相,黍种价高而去检查管粮仓的官吏。因此,昭奚恤就去拘捕贩卖茅草的人,而韩昭侯责备厨师的副手;晋文公追向烤肉上的缠 绕的头发,而穰侯请求秦王称帝。
说四
陈需是魏国的大臣,又和楚王有交情,就让楚国攻打魏国。楚国攻打魏国,陈需就请求为魏王去讲和,因而借助楚国的势力做了魏国的丞相。
韩昭侯那时,黍种曾价贵得很厉害。昭侯派人去检查粮库,库吏果然盗卖了很多黍种。
昭奚恤在楚国当政时,有人烧了草料棚而不知是谁。昭奚恤让衙吏去把卖茅草的抓来一问,果然是他烧的。
韩昭侯时,厨师进食而汤里有块生肝,昭侯就把厨师的副手叫来而责备他说:"你为什么把生肝放在寡人的汤里?"副手叩头承认自己有死罪,说:"我私下里想除掉主管膳食的人。"
另一种说法:韩昭侯洗澡,热水里有砂砾。昭侯说:"主管洗澡的人撤了,有没有能替换他的?"左右回答说:"有。"昭侯说:"把他叫来。"责备他说:"为什么往热水里放砂砾?"回答说:"主管洗澡的撤了,那么臣我就能替换他,因此往热水里放了砂砾。"
晋文公时,主管膳食的端上烤肉,而头发绕在肉上。文公把厨师叫来呵斥说:"你想让我噎住么?为什么把头发绕在烤肉上?"厨师叩头再拜请罪说:"臣有三死 罪:我用磨石磨刀,快得和干将利剑一般,切肉肉断而头发不断,这是臣的一罪;拿木棍穿肉块而没有看见头发,这是臣的二罪;捧着炽热的火炉,炭火烧得通红, 肉烤熟了而头发却没有烧着,这是臣的三罪。堂下侍奉人中能没有在暗地里和我过不去的么?"文公说:"好。"这才把他下面的人叫来呵问,果然不错,就把那人 杀了。
还有一种说法:晋平公请客吃酒,少庶子上烤肉而缠着头发,平公催促杀厨师,不许违抗命令。厨师大喊叫天说:"唉呀!臣我有三罪 呀,该处死刑自己还不知道吗!"平公说:"你指的是什么?"回答说:"臣刀的锋利,风吹吹骨头都会断而头发不断,这是臣的一死罪;用桑树炭火烤的肉,红是 红白是白而头发不焦,这是臣的二死罪;肉烤熟了,又眯缝着眼细看,头发缠在肉上却看不见,这是臣的三死罪。是不是堂下侍者中有人暗地里恨臣呢?杀臣不也太 早了吗!"
穰侯做秦国的丞相时,齐国很强。穰侯想要立秦王为帝,而齐国不答应;便去请立齐王为东帝,也没能成功。
【原文】
经五参疑
参疑之势,乱之所由生也,故明主慎之。是以晋骊姬杀太子申生,而郑夫人用毒药,卫州吁杀其君完,公子根取东周,王子职甚有宠而商臣果作乱,严遂、韩魔争而哀侯果遇贼,田常、阚止、戴骓、皇喜敌,而宋君、简公杀。其说在狐突之称"二好",与郑昭之对"未生"也。
说五
晋献公之时,骊姬贵,拟于后妻,而欲以其子奚齐代太子申生,因患申生于君而杀之,遂立奚齐为太子。
郑君已立太子矣,而有所爱美女欲以其子为后,夫人恐,因用毒药贼君杀之。
卫州吁重于卫,拟于君,群臣百姓尽畏其势重。州吁果杀其君而夺之政。
公子朝,周太子也,弟公子根甚有宠于君。君死,遂以东周叛,分为两国。
楚成王以商臣为太子,既而又欲置公子职。商臣作乱,遂攻杀成王。
一曰:楚成王以商臣为太子,既欲置公子职。商臣闻之,未察也,乃为其傅潘崇曰:"奈何察之也?"潘崇曰:"飨江芈而勿敬也。"太子听之。江芈曰:"呼, 役夫!宜君王之欲废女而立职也。"商臣曰:"信矣。"潘崇曰:"能事之乎?"曰:"不能。""能为之诸侯乎?"曰:"不能。""能举大事乎?"曰: "能。"于是乃起宿营之甲而攻成王。成王请食熊腾而死,不许,遂自杀。
韩廆相韩哀侯,严遂重于君,二人甚相害也。严遂乃令人刺韩魔于朝,韩魔走君而抱之,遂刺韩魔而兼哀侯。
田恒相齐,阚止重于简公,二人相憎而欲相贼也。田恒因行私惠以取其国,遂杀简公而夺之政。
刚戴驩为宋太宰,皇喜重于君,二人争事而相害也,皇喜遂杀宋君而夺其政。
狐突曰:"国君好内则太子危,好外则相室危。"
郑君问郑昭曰:"太子亦何如?"对曰:"太子未生也。"君曰:"太子已置而日‘未生’,何也?"对曰:"太子虽置,然而君王好色不已,所爱有子,君必爱之,爱之则必欲以为后,臣故曰:‘太子未生’也。"
【译文】
经五参疑
君臣混乱,臣下越职,这是产生祸乱的根源,所以明主要慎重。因此晋国的骊姬杀了太子申生,郑君的夫人使用毒药,卫国的州吁杀了他的国君桓公完,公子根霸 占了东周,王子职太受宠而太子商臣果然作乱,严遂、韩庞相争而韩哀侯果真被刺,田常、阚止、戴骧、皇喜相敌对而宋君和齐简公被杀。那证明就在于狐突所说的 "二好",和郑昭回答的"未生"。
说五
晋献公时,骊姬非常显贵,和王后没有两样,而想要让她的儿子奚齐替换太子申生,于是就在君主面前陷害申生并把他杀了,终于把奚齐立为太子。
郑国君已经立下太子了,有个被宠爱的美女想要让她的儿子继承王位,夫人害怕了,就用毒药害死国君。
州吁在卫国很有权势,和国君没有两样,群臣百姓都怕他的威势和权力。州吁果然杀了国君,夺了政权。
公子朝是周王的太子,他的弟弟公子根很受周王的宠爱。君王一死,公子根就在东周叛变,把周分为两个国家。
楚成王立商臣为太子,不久又想立公子职。商臣作乱,于是攻打成王,把成王杀了。
另一种说法:楚成王立商臣为太子,不久又想立公子职。商臣听说了,还没有搞清楚,就对他师傅潘崇说:"怎么才能搞清呢?"潘崇说:"把王的妹妹江芈请来 吃酒而不要敬她。"太子听从了。江芈说:"嘿,下贱的东西!怪不得君主要废你而立职呢!"商臣说:"这回确切了。"潘崇说:"能对他称臣么?"商臣说: "不能。""能做他的封君么?"回答说"不能。""能举行大事么?"商臣说"能。"于是发动宿营军兵攻楚成王。成王要求吃熊掌再死,商臣不答应,成王只好 自杀。
韩廆做了韩哀侯的丞相,严遂又受到了君王的倚重,二人简直成了仇敌。严遂就让人在朝廷刺杀韩庞,韩庞就跑到君王那里抱住君王,刺客刺穿韩廆,把哀侯也刺死了。
田恒做了齐国丞相,阚止受到简公的推重,二人互相嫉恨都想杀害对方。田恒就推行小恩小惠取得全国的欢心,于是杀了齐简公而夺取了政权。
戴驩做了宋国的丞相,皇喜受到了国君的倚重,二人争权而且都想消灭对方。皇喜终于杀了宋国国君而篡夺了政权。
狐突说:"国君好色,太子就危险;国君宠信近臣,丞相就危险。"
郑国国君问郑昭说:"你看太子怎样?"回答说:"太子还没有生呢。"国君说:"太子已经立下了,而说‘没有生’,为什么?"回答说:"太子虽说立下了, 然而君王喜爱美女不止,所宠爱的有了儿子,君主一定会喜爱,喜爱就一定要作为继承人,臣所以说‘太子还没有生’呢!"【原文】
经六废置
敌之所务,在淫察而就靡;人主不察,则敌废置矣。故文王资费仲,而秦王患楚使;黎且去仲尼,而干象沮甘茂。是以子胥宣言而子常用,内美而虞、虢亡,佯遗书而苌弘死,用鸡狠而郐桀尽。
说六
文王资费仲而游于纣之旁,令之谏纣而乱其心。
荆王使人之秦,秦王甚礼之。王曰:"敌国有贤者,国之忧也。今荆王之使者甚贤,寡人患之。"群臣谏曰:"以王之贤圣与国之资厚,愿荆王之贤人,王何不深知之而阴有之。荆以为外用也,则必诛之。"
仲尼为政于鲁,道不拾遗,齐景公患之。黎且谓景公曰:"去仲尼犹吹毛耳。君何不迎之以重禄高位,遗哀公女乐以骄荣其意。哀公新乐之,必怠于政,仲尼必谏,谏必轻绝于鲁。"景公曰:"善。"乃令黎且以女乐六遗哀公,哀公乐之,果怠于政。仲尼谏,不听,去而之楚。
楚王谓干象曰:"吾欲以楚扶甘茂而相之秦,可乎?"干象对曰:"不可也。"王曰:"何也?"曰:"甘茂少而事史举先生。史举上蔡之监门也,大不事君,小 不事家,以苛刻。闻天下。茂事之,顺焉。惠王之明,张仪之辨也,茂事之,取十官而免于罪,是茂贤也。"王曰:"相人敌国而相贤,其不可何也?"干象曰: "前时王使邵滑之越,五年而能亡越。所以然者,越乱而楚治也。日者知用之越,今亡之秦,不亦太亟亡乎!"王曰:"然则为之奈何?"干象对曰:"不如相共 立。"王曰:"共立可相,何也?"对曰:"共立少见爱幸,长为贵卿,被王衣,含杜若,握玉环,以听于朝,且利以乱秦矣。"
吴政荆,子胥使人宣言于荆曰:"子期用,将击之;子常用,将去之。"荆人闻之,因用子常而退子期也,吴人击之,遂胜之。
晋献公伐虞、虢,乃遗之屈产之乘、垂棘之璧、女乐六,以荣其意而乱其政。
叔向之谗苌弘也,为书曰:"苌弘谓叔向曰:‘子为我谓晋君,所与君期者,时可矣,何不亟以兵来?’"因佯遗其书周君之庭而急去行。周以苌弘为卖周也,乃诛苌弘而杀之。
郑桓公将欲袭郐,先问郐之豪杰、良臣、辨智果敢之士,尽与姓名,择郐之良田赂之,为官爵之名而书之。因为设坛场郭门之外而埋之,衅以鸡狠,若盟状。郐君以为内难也而尽杀其良臣。桓公袭郐,遂取之。
【译文】
经六废置
敌对国家双方所致力的,就在于迷惑对方使之就范;人君如不能明察,就会按照敌国的意图任免将相了。所以周文王资助费仲,而秦王担心楚国的使臣;黎且赶走 孔子,而干象阻止了甘茂。因此伍子胥扬言而子常被起用,接受了美人而虞、虢两国灭亡,假作遗失了书信而苌弘被害,用鸡猪血盟誓而郐国豪杰被杀尽。
说六
周文王资助费仲在殷纣王的身边活动,使他离间纣王君臣而迷乱他的心。
楚王派人出使秦国,秦王非常有礼貌。王说:"敌国有贤人,就是我国的忧患。如今楚王的使臣很贤惠,寡人很担心。"群臣进谏说:"以大王的圣明和国家资财 的富厚,而倾慕楚王的贤臣,大王为什么不和他厚厚地结交并且暗中笼络他呢。楚国会认为他被外国利用,就一定会杀了他的。"
孔子在鲁国 执政,路不拾遗,齐景公很担心。黎且对景公说:"让鲁国抛弃孔子,像吹毛一样容易。君主为什么不用优厚的俸禄和高尚的职位欢迎他,再给鲁哀公送去女歌舞乐 队,以助长他的骄傲并惑乱他的心。哀公刚爱上它,一定要荒废政务,孔丘肯定要进谏,进谏不听,就会轻易地离去。"景公说:"好。"就让黎且将十六名女子乐 队送给鲁哀公,鲁哀公非常欢喜,果然荒废了朝政。孔子进谏,不从,孔子就离开鲁国往楚国去了。
楚怀王对于象说:"我想用楚国的力量支 持甘茂做秦国的丞相,可以吗?"干象回答说:"不可以。"王说:"为什么?"回答说:"甘茂年轻时侍奉史举先生。史举是上蔡的一个守门吏,从大的方面来说 他不侍奉君主,从小的方面来说他不能管理家事,而是以严谨清廉闻名天下。甘茂侍奉他,却很随顺他。以秦惠王的明智,张仪的辩才,甘茂周旋于其间,得到十项 官职,也没有得罪他们,这说明甘茂很有才干。"王说:"敌对国家立一个贤相,为什么不可以呢?"干象说:"从前大王派邵滑到越国去,五年就把越国灭了,那 是因为越国混乱而楚国大治。过去大王知道在越国用这种方法,而今却忘记在秦国使用了,不也忘得太快了吗?"王说:"那么可怎么办呀?"干象回答说:"不如 扶持共立为丞相。"王说:"共立可以做丞相,那是为什么?"回答说:"共立年轻时就被秦王宠幸,长大了又被封为贵卿,披着秦王的衣服,口里含着杜若,手里 握着玉环,在朝廷上听着下边的禀报,这对于扰乱秦国是有利的。"
吴王夫差征讨楚国,伍子胥派人扬言说:"子期当政,我们就进攻;子常当政,我们就回去。"楚国听到之后,就起用子常而免去子期的职务,吴兵进击,终于取胜。
晋献公征伐虞国、虢国,赠送屈产的良马、垂棘的美玉、女子歌舞乐队一十六人,用以迷惑他的心意而扰乱他的国政。
叔向谗害苌弘时,写了一封信,信上说:"苌弘对叔向说:‘您代我告诉晋君,所约定的时机到了,为什么不赶紧带兵来?’"就假意把信丢失在周君的朝廷上而急急忙忙回国去了。周君认为苌弘出卖了国家,就把苌弘杀了。
郑桓公将要偷袭郐国,先打听郐国的豪杰、贤臣、明辨有识之士,把他们的姓名都开列出来,挑选郐国的良田作为笼络,写在他们的名下,还标上官爵名称。在郭 门外还建造一个坛场,把名单埋上,又涂上鸡猪牲血,和盟誓一样。郐国国君以为是内部叛变而把贤臣都杀了。桓公偷袭郐国,终于把郐国攻下来了。
【原文】
庙攻
"参疑""废置"之事,明主绝之于内而施之于外。资其轻者,辅其弱者,此谓"庙攻"。参伍既用于内,观听又行于外,则敌伪得。其说在秦侏儒之告惠文君也。故襄疵言袭邺。而嗣公赐令席。
七
秦侏儒善于荆王,而阴有善荆王左右而内重于惠文君。荆适有谋,侏儒常先闻之以告惠文君。
邺令襄疵,阴善赵王左右。赵王谋袭邺,襄疵常辄闻而先言之魏王。魏王备之,赵乃辄还。
卫嗣君之时,有人于令之左右。县令发蓐而席弊甚,嗣公还令人遗之席,曰:"吾闻汝今者发蓐而席弊甚,赐汝席。"县令大惊,以君为神也。
【译文】
庙攻
君臣混乱,而臣下越职,敌对国家相互扰乱,使对方就范。对于这些事情,明君严禁在国内滋生而施之于国外。资助敌国那些权势轻微的,支持敌国那些势力弱小 的,这就叫"庙攻"。君主能在国内考核验证,又能在国外观察探听,敌人的诈伪便可以识破。那证明就在于秦国的侏儒把楚国的计谋向秦惠王告密。所以襄疵把赵 国偷袭邺的信息密报魏王,给县令席子表示他了解县令情况。
七
秦国有个侏儒得到楚王的喜爱,又和楚王的左右有交情,而在秦国内部又受到惠文王的重视。楚国有什么谋划,侏儒常常先听到而报告惠文君。
邺县令襄疵,暗地里和赵王的近侍有交情。赵王谋划偷袭邺县,襄疵就会马上听到而抢先报告魏王。魏王做了准备,赵国就只好撤兵回去。
卫嗣公时,嗣公有人在县令左右。县令揭开褥子露出很破的席子,嗣公马上派人送给他一领席子说:"我听说有天你揭开褥子露出很破的席子,赐给你一领席子。"县令大惊,以嗣公为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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